罗瑞·丹西的生活里没有阿什尔。而阿什尔的生活里一直有丹瑟利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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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忆着这些时,丹瑟利尔靠在汽车后座上,昏昏欲睡。他猛地惊醒,意识到自己现在正和两个狼人坐在汽车里,汽车驶向他要求的地方。
在陷入回忆之前,他刚从“虚假灵魂”和“记忆锁”里挣脱没多久。罗瑞·丹西还在他的意识里,不是单独的人格,而是与他融为了一体。此时此刻的凌晨,他竟然有点希望能来一杯热巧克力……可这应该是罗瑞的爱好,而不该是自己的。
丹瑟利尔想起了曾经的噩梦:所有研究都变得毫无意义,自己也放弃了亵渎术士的身份,变成了随处可见的普通青年。
噩梦成真了,他真的就这样度过了庸庸碌碌的很多年,认识了所谓的朋友,享受着生活里的处处便捷,积累了那么多记忆。
以前他也对阿什尔这样做过。他们都背负着本不属于自己的经历,在谎言筑造出的平静里享受了一段时间,然后撕裂束缚,尖叫着醒来。也许唯一的区别是,当年阿什尔变成猎户后,丹瑟把他留在身边,让他成为最忠诚的伙伴,把他留在狭小的世界里;而阿什尔给导师“虚假灵魂”后,他自己却潜藏进了黑暗里。如果不是后来出现其他恶魔,他甚至不会和“罗瑞”发生交谈。
丹瑟利尔的意识终于回到了此时此地。他整理思绪,努力抛开过往中那些不堪的经历,把精力集中到现在。
当初,他故意在深渊留下了一道门,等灰烬之主恢复力量,一定会想办法扩开这道门,到人间来寻找和报复他。这正是他想要的,他要在人间对付被劣化的镰翼,然后控制住其灵魂,用作与魔像建立连接。只要是利维坦之书上所提示的、论证过的,能做到的事他都做过了,利用镰翼力量是他唯一想尝试但还没成功的。
这些事,九年前他就应该开始做,但那时自己的状态十分奇怪:他不太能专注于法术,浑浑噩噩,明明记得应该做什么,却无论如何也做不到。从深渊回来后他就一直有这种倾向,并一天天加重,直到得知地堡里的物品分散各处、地堡本身已经不复存在,痛苦几乎到了某种临界点,身心都被疯狂的暗色笼罩,就像心灵燃尽,连余温也已经消散一般。
而现在,他不再有这种感觉,乌云被强风横扫一空。也许“虚假灵魂”和“记忆锁”在搅乱神智的同时,也悄悄移除了扎进他心里的针。
如果说他的痛苦是因抗拒这世界而起,那么现在,罗瑞·丹西已经代替他完整地接受了这个世界。痛苦奇迹般消散了,雾气散去,光芒复现,目标又重新清晰起来。
丹瑟利尔想嘲笑过去的自己——自诩为研究者,自认见过他人不能触及的知识,但眼界、心胸却和随处可见的青年人一样狭隘。
他不该心灰意冷,因为这一切并非毫无意义。魔像与利维坦之书不为金钱而存在,不为利益而存在,不为超越他人而存在,不为受人尊敬认可而存在,更不为外界是否需求而存在,研究本身即是意义。师长与父母也一定是抱着这样的信念,直到生命尽头,再把未竟的研究传承给下一个亵渎术士。也许其他施法者认为这种生活方式是错的,这种人与人的关系是不健康的,但他们不在乎。
现在,丹瑟利尔是最后一个亵渎术士。他已经足够了解此时的世界,所以他很清楚,也许自己没有继续传承知识的可能了。
所以他将集中精力,完成更近的目标——唤醒利维坦之书的魔像。
“主人,到了。”
车子停在郊野的废墟旁,狼人用毫无情感的声音说。
前不久丹瑟利尔来过这里。驱魔师们误以为“罗瑞”是丹瑟利尔的后代,带他来这里接触法术笔记。这所破败的大宅曾经属于某个研究古魔法的家族,当年探查地堡时,这家人也曾参与其中。
丹瑟命令狼人守在外面阻挡试图靠近的人类,自己孤身进入大宅遗迹。他要寻回的东西太多了,这里的只是其中一小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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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丹瑟抵达遗迹前几小时,某个家庭餐厅的秘密地下办公区里,年轻的血族扑通一下跪倒,干呕了起来。
隔离室里站着洛山达、卡尔,还有另外几个种族并非人类的猎人,在阿什尔的法术中,他们体验到了长得不可思议的记忆。
法术结束了,受术者们猛地清醒过来,都出现了程度不同的不适感。其中卡尔的反应最厉害,他眩晕地跌倒在地,捂着胸口干呕。血族吐不出什么东西,他想闭嘴但又敌不过一阵阵恶心,小獠牙一直露在外面。
之前阿什尔说过,人类的精神力承受不了这个法术,现在洛山达完全明白这是为什么了,洛山达是人间种恶魔,卡尔是血族,他们的寿命比人类长得多,但法术还是让他有点恍惚。
“我们过……过……”洛山达开口询问时竟然有点犯结巴,话就在脑子里,却没法好好说出来。
眼前的阿什尔看着他笑了一下——洛山达看得出来,这种笑容绝对不是表示关怀,是嘲讽还差不多。也不奇怪,深渊种基本都看不起人间种,阿什尔对他们的态度已经算好得不可思议了。
“你想问什么?‘我们过了多久’吗?”
洛山达点点头,卡尔还趴在地上,另外几个血族和恶魔在他身边蹲成一圈看他。
“竟然比我想象的时间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