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中火光参天,照得人影烁烁,月暗风黑。
数十黑衣人手提长剑,神情冷峻,将沈无常团团围住。
一场恶战,避无可避,就此而发。
作者有话要说: 好久不见,我从资料整理的地狱里爬出来了,接下来会陆陆续续揭示一些谜团,有些甚至比较离奇(大雾,顶锅逃)
☆、穆情浓
下弦月,
暗淡而冷冽,
在灼灼火光下,显得愈加苍白而单薄。
人也苍白而单薄。
沈无常站在庭中,眉宇间杀气腾腾,却一言不发。
他那一袭黑绸袍子早已浸染湿透,上面流淌蜿蜒着的,
不是水,
是血,
敌人的血。
半盏茶的功夫,数十黑衣人只剩下了一半,其余另一半,变作那活阎罗脚底下飞花四溅。他于尸横遍野里冲杀奔走,眼里残肢断臂,耳边哀嚎嘶叫,皆无畏无惧,无所动容,无处犹疑。
且永远是一镖一命,精准如机器。
那些黑衣人见状骇然变色,生生退出三步远,再不敢上前。
他们也曾见过无数剽悍恶首,也曾杀过无数混世魔头。
可是沈无常,
生死不变色,悲喜不入怀——
一腔子铁打的肝胆心肠,魔鬼神佛都要靠边让开。
为首的怔怔然看着他满面鲜血,忽然哑着嗓子,问:
“你究竟是什么人?”
沈无常闻言,抬眼看他,眼神忽然深不见底。
黑衣人那一问,让他想起了多年以前,千手魔头声名赫赫,人人闻风丧胆,莫不披靡。
那时候,也会有人在大惊失色下问他同样的问题。
他就会极骄傲,极坦荡,极从容地回答:
“我姓沈,名无常,江湖人称我——千手魔头。”
但,那活阎罗终非少年,世道也终非从前。
他回过神来,只幽幽说:
“无名无姓,不值一提。”
黑衣人听罢却沉默不语,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半晌,忽然一笑,
“你我之间,今晚总有人要去走那黄泉路。到时候若阎王问起,该怎么回答?”
那活阎罗没料到他竟如此执着,摇了摇头,慢声道:
“寒星镖。”
“好,果然是你!”
为首的言罢,手挽剑花,一纵身形奔沈无常而去。
就在他剑尖将到未到之时,沈无常脚踩踏雪轻功,人如寒雾飞影,飘忽闪动,刹那间绕至他身后,一扇击出。
众人见他近身,纷纷撤步拔剑,摆开天罗地网。
沈无常与那追魂门缠斗已久,对阵法更是熟悉非常。他见状不慌不忙,“啪”地抖开乱鸦铁扇,回身横扫。脚下疾行数步,脱离那长剑锋芒,摸出透骨钉一把,双手漫掷如乱坠流星。
刹那间,只听几声“叮当”脆响。
为首的长剑一指,气劲干云,竟将那暗器荡开击落。
众人不等那魔头还手,提剑直刺,四面八方拦他去路。
剑光满天如纷扬大雪。
沈无常此前吃过那剑阵的亏,险些丢掉性命,此时不敢托大,一拔身形,腾空而起。
就在这时!
一道昏暗光芒于夜色中袭来。
沈无常大惊,却忽然瞥见一丝细碎暗红,连忙伸手去接。
待入手一看,
竟是那顾小公子的离别长刀。
千手魔头使得是暗器铁扇,周身多照顾不遐,于那长剑长刀向来吃亏。他此时长兵在手,暗自一喜,使个千斤坠落地,回身横扫,划出刀光如满月。
尔后,猛地反手将刀原路掷回。
空中响起一把温柔嗓音,
“你本可再多借一会儿的。”
话音刚落,院中人影闪动,顾fēng_liú一袭藏青锦袍,云亭鹤立,分外打眼。
那李林见来人气度轩昂,料定今日之事不能善了,转身欲走。
沈无常回头便追,却被人拦住了去路。
“你我本无冤无仇,又何必呢?”
为首那人却一抖长剑,叹道:
“从来身不由己,若再见,只求不是江湖。”
沈无常闻言露出一个苦笑,抬眼看了看顾fēng_liú,终究没再多说什么。
出手,拔刀,腥风血雨。
那李掌柜回头,见众人战作一团,脚下又加快了几分。只因他并非江湖中人,不会什么绝顶轻功,犹豫片刻便要人头落地。
“李林啊李林,你掉钱眼里了不曾?为贪那几个铜子儿,要把命交代出去了!”
他在心底里将自己啐了千万遍,越骂越是冷汗涔涔,方才沈无常杀人的样子他看见了,真正的十步之外取人首级,血不留痕。
念及此处,又不免要怪罪起来。
追魂门那都是什么饭桶废物,怎数十个也拦不住一个?
李林这么一想,就气不打一处来,险些要调转脚跟回去和他们理论清楚。要知道,这李大掌柜是从不做亏本买卖的。
可当他步子放缓,就后悔起来,又头也不回地往前奔。
毕竟逃命要紧。
幸而,百利银庄家大业大,容身之处倒还不少。
他跑到一处小院,院墙上有个偏门,通往城中街市。暗道自己一旦混入人群,便如泥牛入海,飞鸟投林,了无踪迹了。
李林猛地松了口气,从腰带上取下一串叮铃当啷的钥匙,借着月色去开那窄小木门。
却忽然顿住了脚步。
一把绯红铁扇破风而来,势如雷霆,在他脖颈三寸外飞旋数周,呼啸一声竟又飘然飞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