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半晌,秦惟说:“哥哥,你不让我去,我不想让你主动去见他,如果他已经决定除去我们,哀求他大概不能改变他的意思。”
石路也明白这个意思。他并不怕死,大不了拼一场,死就死了,杀几个人还能出口气。他现在挺怕去哀求的:听了都城的消息,大王子该是已经立意要他们的命了。若是自己去了,讨饶之后还是个死,那又何必呢?
两个人面面相对,都不知道还能说什么做什么。
忽然外面一阵脚步声,石路一下站起来,门帘挑开,几个青年挤进来,提连喊着石路的名字说:“大王子叫你去见他!”其他人争先恐后地说:“那边的传令官来了……”“说大王子传见你……”
石路对几个人说:“你们在这里守着我弟弟!”他扭头对秦惟说:“你留在这里!”
秦惟不知道那个俘虏是不是今夜就会来杀了自己,那个人是个将军的儿子,前世他得了手,那么提连几个人如果守在外面肯定也遇害了,忙说:“不用不用,他们跟你去吧,随时回来给我个信儿。”
几个青年人都对石路说:“是呀,我们跟着你。”
石路就往外走,秦惟叫道:“哥哥!”石路回头,秦惟看着石路还带着少年人青春而鲁莽神情的脸说道:“让他们给我点盏灯,我等哥哥回来。”
石路点了下头,对提连说:“去找个灯来。”他看着弟弟消瘦的肩膀,忽然心头发憷,迟疑起来。外面有人喊:“太子宣召……”石路皱了眉头,匆忙地对秦惟说:“你在这里等着我!”一低身钻出了帐篷,其他几个青年人立刻跟着他出去了。
帐篷里一下子没人了,好像猛地就暗了许多,秦惟坐在床上,听着外面有人过来,传石路兄弟前往谒见太子,石路对来人说自己弟弟摔伤了脑袋,无法行动,来人没再说什么,然后,一片纷杂的脚步声远了。
秦惟看着毡布间微弱的光完全黯淡下来,像是观望着自己生命的火被死亡的黑影一点点笼罩。帘子一掀,提连端着个点燃的小灯进来,匆忙地给秦惟放在了床边的地上,来不及说什么就走了。
秦惟低头,发现这是块凹陷的石头做的灯,一条极细的灯芯,只有绿豆粒大的光。秦惟知道对于这里的胡人来说,油容易弄到,可灯芯难做,大些的地方就直接用火把照明。他这帐篷低,不能见大的火焰,难为提连能找个这么小的灯。
秦惟扫视帐中,看到了帐篷边缘的一个木头桩子。他忍着头晕起身,弯腰将木桩放倒,他想低头推,可是脑子里剧痛,只能蹲下,蹲着身错步,把木桩推到床头边,用力又将木桩竖起,从地上拿起小灯放在了木桩上,这样小灯至少比床高了,能多照亮些地方,不是弄得帐篷里到处黑影瞳瞳,也让他能看到帐篷的门帘处。
做完这些,秦惟一身虚汗,他从旁边石路的床上拿过来一个皮枕头,怕头痛,都不敢起身,侧身慢慢躺倒在窄床上,把腿收到床上。等晕乎劲儿过去,秦惟才调整了姿势,将石路的枕头放在自己的枕头下面,半坐半躺在床上,面对着帐篷门。
他将皮被子拉到胸口,算是给自己的胸膛多了一层防护,然后双臂抱在胸前,闭上了眼睛,专心地听帐篷外的动静,不知道自己今夜会等来什么:俘虏没在今夜动手,石路的安然归来?石路遇难的消息?或者,自己此世的终结?
紧张地等了半天,秦惟坐起来喝水,又摆好姿势躺下……然后,起来方便,头晕,再躺下……
秦惟真想很酷地保持住自己的镇静,可是这一晚上他总想喝水,然后自然要方便,床上床下地折腾,把自己弄得筋疲力尽。夜深了,他终于困了,消停地闭了眼,想迷糊一会儿……
突然帐外有人飞跑过来的脚步声,秦惟刚一睁眼,帐帘就忽地被掀开……
秦惟吓得心里一哆嗦,睁圆了眼睛看去,却发现冲进来是提连,喘着气说:“小王还在与大王子饮酒,我回来告诉你一声。”说完就要走,秦惟叫:“等等!多给我说说!”
提连匆忙地说:“我们在中军外等到天完全黑了,里面才传了小王进去。我们都被拦在外面。刚才有个人从里面出来,说是小王托他传话,让我回来告诉你……”马上跑出去了。
石路说了他中军有朋友,也许真是石路给自己递出话来,让自己别担心。秦惟缓缓地长出了口气,闭了眼睛,暗暗谢谢上天:看来今夜石路该能活下来……
一阵微风,秦惟以为提连去而复返,睁眼看向帐帘,却见不知何时,一个人影已经闪了进来。秦惟嘴还没张开,人已经如风般到了他的床前,一把刀横在了他的脖子上。
秦惟反应过来了,因为已经有了心理准备,竭力不让自己露出惊慌,睁大眼睛看向对方。
来人的目光炯炯,对上自己后仿佛要燃烧起来。他湿透的发髻半散,头发外层和鬓边都带着冰碴,二十来岁,面庞英俊,两颊边有些血痕,他的上身穿着件窄袖皮麻混缝的胡衣,敞着怀,胸膛上有两道尚未合拢的刀伤。秦惟觉得对方马上就会用刀一压,先割了自己的脖子,让自己无法出声,然后就挖心……
生死之间,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