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枣在捏她的手指,细白的关节含在她掌心里,手背上的血管因为太过频发的输液而突暴嶙峋。
陶晚低头看着她,突然发现她的妹妹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发色开始变得浅淡,连原先又黑又密的睫毛也变得棕黄稀疏起来。
陶枣抬头对上了她的眼睛,笑着问她:“姐,你有没有觉得我变好看了。”
陶晚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那天我在洗手间里照镜子,觉得自己有了股仙气。”陶枣偏偏头,“可能是给我捐献器官的那个人的,也可能是我在天堂边上转了一圈,沾了点。”
“总之,我觉得自己现在不是一般人了。我现在是二般人,一般的妖魔鬼怪侵扰不到我。厉害吧?”
“厉害。”
“所以你要放心哦,操心好自己的事就可以了。”
“嗯。”
“等我出院了,我就重读高三,考个清华北大给你长脸。”
“好。”
“我听说我们班那个李默今年成绩很好,有几个学校抢着要他,奖学金开的特别高。我觉得我也离我人生的第一桶金不远了。”
“你不是一直跟他差好多分吗?”
“那是以前,我要再战那可就不一样了。”陶枣抬手比了个打枪的姿势,“biu~杀它个片甲不留。哈哈哈哈哈哈……”
张义真敲了敲门,提醒道:“枣儿,今天的第三瓶水得挂上了哦。”
“得嘞。”陶枣从床上小跳下来,挡住了陶晚想去扶她的手,“你跟张主任谈谈吧,我的恢复状况之类的。我熟门熟路,就不用送了。”
速度很快地出了门。
房间里只剩下了张义真和陶晚。
“枣儿恢复得很好,一切正常。”张义真说。
“谢谢您,谢谢大家的照顾。”
“应该的。”张义真看着陶晚,突然抬手朝陶晚伸过来。
陶晚看着他,没有躲。她期待张义真的手能落在她的脸颊,或者她的肩上也可以。
她和张义真认识的太不是时候,在枣儿的一次次急救中,她无心谈恋爱,张义真不敢和她谈恋爱。
最终,他的手只是隔空指了指:“衣服上沾上了东西。”
陶晚侧头看了一眼,肩上确实有脏兮兮的痕迹,应该是那会大伯母发疯,在她肩上抓出来的。
“没事。”陶晚抬手掸了掸,“洗一下就干净了。”
“好。”张义真应了声,不再说话。
空气很闷。
陶晚挑挑眉,终于不再抱一丝希望:“我去看……”
“你工作……”
他们同时开口。
陶晚笑了笑:“我换了份工资高的工作,当然会更忙一些。陶枣要拜托你们多照顾了,我这会去看她,待会还要赶回去上班。”
“好。”
“那我先走了,”陶晚转身往外走,到门口又停了下来,回头道,“以后要还是遇到这种情况,就直接报警吧,公事公办。”
张义真没应声,陶晚出了办公室,朝陶枣病房走去。
中午饭在医院陪着枣儿吃过,陶晚本来想多和她待会,但这孩子还是那习惯,吃完饭就犯困,不一会儿便呼呼睡起来。
陶晚看了看点滴,又给她压了压被子,终于起身出了病房。
虽然她迷茫、她绝望,但她还是要继续想办法赚钱。
尽快地,不惜一切代价的赚钱。
程鹤楼那里不行,就另外找路。
打开手机时,看到了陈二发过来的程鹤楼日常行程。
今天果然依旧是澹州影视城,陶晚笑了笑,觉得不过几天而已,竟然也有了恍如隔世之感。
她拨通了陈二的电话,问她有没有空,一起吃个饭。
陈二依旧嘻嘻哈哈,说她吃过饭了,但咖啡还是可以喝一个的。
两人约了地方,陶晚赶过去时,陈二还没到,她挑了个安静的位置坐下,发了会呆。
眼角余光晃过一个熟悉的身影时,陶晚瞬间清醒过来。她偏头去找,窗外的人却已经不在了。随之响起的是咖啡店门打开时,轻轻的铃铛声。陈二走在前面,依旧是放荡不羁的大花裤衩,而程鹤楼就在她身后,依旧是早上开车送她时那件灰色t恤。
陶晚这才发现t恤上印的是《神秘博士》里的tardis。
可以在时间和空间里随意穿越的可爱飞船,载着博士的伙伴,让一切不可能变成了真实的存在。
陶晚知道这个时候不应该想这些,可一时之间,各种猜测让希望又偷偷萌芽,她不敢去正视那嫩芽,怕被掐得鲜血淋漓,于是只敢正视着程鹤楼的胸。
陈二笑嘻嘻地在她面前坐下,给她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眨眼。
这贼兮兮的表情实在太丑了,陶晚低头喝了口咖啡。
“程导来了,你都不招呼下。”陈二嗔她。
陶晚看着陈二问:“你们喝什么?”
直到两人的咖啡上了桌,陶晚也没和程鹤楼直视。
陈二大概也看出来了氛围非比寻常的诡异,于是静悄悄地不说话,甚至拿出手机开始玩奇迹暖暖。
真幼稚,陶晚心里感叹道。
咖啡下去半杯,程鹤楼终于开口说话。她直接拿过陈二的包,从里面掏出了一沓纸。
纸被扔在了陶晚面前,陶晚一口咖啡还在嘴里,呛得咳嗽起来。
程鹤楼看着她,眼神一如既往地冷漠像刀子。
陶晚突然不敢直视她,因为摆在她面前的是一份编剧聘用合同。乙方陶晚,甲方程鹤楼。
陶晚仔仔细细看完了合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