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已经放在心上了。
李良谊收起僵硬的手,尽量放低声音:“王爷,是否一直很后悔那日的事情?”
梁思齐抬起头,眼神真诚:“后悔!比抓了章淼更后悔!”
“呵……良谊……良谊知道了。”
梁思齐见他如此失魂落魄的模样,更是自责不已:“若能重来一次,我绝不会喝醉酒,也绝对不会做那样的事。良谊……你就当……就当被狗咬了吧。”
李良谊脸上血色尽褪,仿佛更难受了。
他两人却不知道此时门外的傅中书脸色比李良谊还可怕,傅中书一步一挪地离开,心中不知在想些什么,脑子里更是一片空白。
房中,李良谊像是终于有了说话的力气,他带着执着的语气:“这种事情怎么能忘了呢?怎么能当做被狗咬了呢?王爷忘便忘了,可良谊怕是忘不了。”
梁思齐被这话逼得颓败不已,头垂的更低,恨不能挨到地面上。
好不容易李良谊走了,梁思齐一个人呆坐着,直到天都黑了,这才想起傅中书还在等他。
一路小跑到湖边的亭子,里面早已经空空荡荡。回到内室,傅中书已经睡了。梁思齐上前替他掖好被角,这才起身关门离去。
关门声响起,傅中书在黑暗中睁开眼睛。
夫子从小教导他,教他读书,教他做人的道理,教他礼义廉耻,教他谦逊,唯独没教过他,如何面对自己的心。
以往无论什么事情,他都有坚定的想法,是非对错,一目了然。可现在,他觉得不明白自己,他不知自己在想什么,似乎也不太愿意去想,只巴望着过一天是一天。
今天听到这一席话,才是一盆冷水,从里到外,又冷又凉,直透心窝。这才发现,自己竟是魔怔了,在牢房里,在亭子里,那些一闪而过的怪异想法原来只会让人难堪。
章淼娇娇明珠,李良谊谦谦君子,王爷佩金带紫,他傅中书呢?不过是个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懂的书生罢了。
若是王爷哪天对他说,中书,你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忘了吧。
他该如何自处?
果然,从一开始,就不该有这些荒唐的念头。
日子一晃而过,傅中书已经好了很多,梁思齐和他说话的机会越来越少,因为马上就要春闱了。傅中书比以前更认真,认真的执着。
大考三天,不过是梁思齐喝了个小酒,逍遥子睡了个小觉,江子枫和玉清子又打了一架的时间,傅中书已经考完了。
梁思齐非常开心,他替傅中书开心。因此,傅中书进门就看到为他准备的宴会。
“中书,辛苦了,今日一定不醉不归。”
逍遥子,玉清子,周叔,甚至那个黑衣少年也站在不远处,倚着柱子。
傅中书不好意思道:“不过刚考完而已,离发榜还有几天,现在庆祝未免也太早了。要是不幸名落孙山,岂不羞愧难当?”
梁思齐笑笑,上前拉他,不料傅中书却避过去,自己走上前。梁思齐的笑僵了一下,片刻间恢复:“以中书的人品才学,你不中,谁能中?”
傅中书不咸不淡:“王爷谬赞。”
眼看场面要冷,周叔忙道:“傅公子考了一天,肯定也饿了,都坐吧,老朽去看看菜好了没。”
逍遥子刚坐下,玉清子正要坐他旁边,哪知江子枫忽然一阵风一样,占了这个位子,玉清子的脸顿时黑了。
“找茬是吧?”
江子枫看都不看他。
这边梁思齐好声好气道:“中书,坐吧。”
傅中书恭敬万分:“王爷,请。”
不知为什么,这种恭敬的语气和态度,让梁思齐感受到满满的拒人于千里之外。
一席饭吃完,傅中书也没说几句话,梁思齐问他,他就答,绝不多说一个字。辛亏有逍遥子和他师兄,以及那个黑衣少年插科打诨,这顿饭不至于太尴尬。可饶是如此,仍旧让人觉得诡异的气氛在桌上流转。
吃完饭,本来梁思齐想和傅中书说一会话。之前,傅中书以大考之前要苦读为由,不再住在梁思齐的内室,现在,梁思齐想着考完了,总可以回来住吧。没想到,傅中书还是朝读书的地方走去。
“中书,已经考完了,还是回房睡吧。”
傅中书停下脚步,正色道:“王爷,是中书以前不知天高地厚,不懂规矩,迫于形势,与王爷同住了几日。现今,在下怎能还与王爷同住呢?再说,王爷,我们身份有别,尊卑有序,‘回房睡’这句话该是王爷说与王妃的,王爷怕是说错了人。”
梁思齐的心仿佛被人拉扯出来,狠命拿刀子划了好几下,疼得他吸了好几口气才算是控制住自己。
“中书……你怎么了?”
傅中书退了两步,廊上灯笼的光影打在他脸上,模糊了他的表情。
“王爷,我没事。本来想再过几天和王爷说,现在说,也可以。我明天就搬出去了,王爷虽不理朝中事物,但仍应避嫌,我身为考生,自然不能再住在王爷府中。而且……而且,三日之后,不管中与不中,我……我都会离开,谢谢王爷的恩情。”
“离开?谢谢我的恩情?”
傅中书静默片刻,道:“谢谢王爷的恩情。我余生愿王爷顺心如意,平安喜乐。”
“你愿我顺心如意,平安喜乐?”
梁思齐大笑起来,笑得不能自已。
“王爷?”被灯笼背影遮住的人似乎想上前,犹豫了一下,还是没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