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藏好身形,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个矮矮胖胖,塌鼻小眼的妇人趿拉着鞋,打着呵欠走了进来,抱怨道:“天天要人在这里守着,也不知什么时候是个头。”
她也没留意到屋子里有什么异样,检查了下灶火,往咕嘟嘟作响的铁锅中又添了一瓢水,喃喃道:“半夜起来折腾,都饿了,幸亏我有先见之明,留了点心。”举步往食橱走去。
鱼郎的声音在朱弦脑海中炸开了锅:“这可怎么办,怎么办?”
朱弦被他吵得头疼:发现就发现了呗,大半夜的,对方还能到处搜人?何况,就算被她找到了人,一个下仆还能把主子怎么样?刚刚要不是看鱼郎实在急得可怜,她躲都懒得躲。
这孩子,真是沉不住气。
妇人的手已经碰到了橱门,朱弦正等着她发现少了点心,好戏登场,忽地身子一僵。
鱼郎也感觉到了,那股蠢蠢欲动的三急之意,好意提醒她道:“茅房在右边最后一间。你……你可别憋不住。”
这是憋住憋不住的事吗?朱弦欲哭无泪:鱼郎再小,也是公的。难道要她学男孩子扶着小鸟站着解决吗?啊啊啊,她连自己夫君的这个都没看过,现在非但要看,还要摸,会不会长针眼,生手疮?
这叫什么事啊,不是才喝水吗,怎么就通到下面了?这个梦也太逼真了些!
朱弦正当抓狂,外面忽然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有人砰的一声推开门来,慌慌张张地叫道:“黄嫂子,前面发动了,叫送热水过去呢。”
来的是个十二三岁的小丫鬟,显然起身得匆忙,睡眼惺忪,鬓发散乱,身上莲青色的比甲穿得歪歪斜斜的,扣子也扣错了一个。
总算等到了。黄嫂子精神一振,念了声“阿弥陀佛”,回转身来,动作利落地灌了一壶水,交给小丫鬟。
鱼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小丫鬟又道:“红鸾姐姐说了,叫你把炉子先升起来,呆会儿大概要熬药。”
黄嫂子应下,也没心思吃点心了,搬了炉子去外面生火。
朱弦从柴堆后走出,满腹忧伤。人有三急,总不能不解决,要弄在身上,脸可就丢大发了。
鱼郎不知她的心事,不解地问她:“发动是什么意思,是娘那儿有事吗?”
朱弦没有说话,动作轻巧地从小厨房的窗子翻了出去,悄无声息地落在屋前的廊下。黄嫂子正在门口专心致志地生火,完全不知道有人从她身后的窗子里爬了出来。
朱弦看了她一眼,蹑手蹑脚地往右边第一间而去。
再尴尬也得解决啊。她安慰自己:才五六岁的孩子,怕什么,一闭眼不就过去了吗。
生平第一次体验过扶着小鸟,站着解决生理需求后,朱弦终于舒了一口气。见旁边放着一盆水,一个水瓢,她用水浇手一连洗了好几遍,心里这才好受了些。
等一切做完,她悄悄往前院而去。
正房灯火通明,丫鬟婆子进进出出,个个面色紧张,脚步匆匆。原本在鱼郎身边服侍的李婆子和鸢儿也在那边帮忙。
朱弦听到有一个尖利的声音在问:“稳婆还没有来吗?”
有人满头大汗地答道:“腰门下钥了,已经有人去报了大小姐,很快开门。”
那个尖利的声音恨恨道:“常驻咱们院的贾婆子偏偏今日告了假,真真赶得巧。”又问,“可报了几位主子?”
那人回道:“侯爷和太夫人都不在家,我们报了大小姐,大小姐又让人给二太太,三太太送了信。”
正在这时,院门口的婆子惊喜地叫道:“有人过来了。”
院门外远远一团灯火逼近,一堆丫鬟婆子挑着灯,簇拥着一个身材高挑,打扮华贵的少女走了进来。
少女看上去十三四岁的年纪,柳眉凤眼,高鼻薄唇,生得十分美貌,穿一件浅碧色绣金织锦长褙子,外披银鼠皮石青缂丝斗篷,头上戴一支蝴蝶穿花镶百宝金步摇,华贵逼人。
秋韶院中众人见到她,纷纷露出喜色,行礼道:“大小姐到了。”仿佛这个年轻的少女就是她们的主心骨,竟是齐齐松了一口气。
少女在众人的簇拥下绕过作为屏障的太湖石,在中庭立定,目光扫过院中诸人。她年龄虽小,但姿态雍容,凤目含威,竟是气势十足,被她目光扫过的人纷纷站定,安静地垂手肃立。
“夫人怎么样了?”她开口问道,声音清脆有力。
红鸾匆匆从里面出来,额上带汗,对少女行了一礼道:“已将夫人移至产室,但贾婆子偏巧今日请了假,别的稳婆却不知什么时候能赶来。”
少女淡淡道:“我已发了对牌下去,菡萏院原作为备用的两个稳婆很快会来。大夫也已经去请了。祖母不在家,我又让人去西苑请了二婶和三婶过来帮忙照看。”她再能干,也是未出阁的姑娘,照顾产妇的事既无经验,也不方便,自然要有长辈在场。
红鸾连声感激,请她去东厢房暂坐,少女瞥了她一眼:“我自己过去,你不必管我了。看着下面的人不要乱,各司其职,照顾好夫人就是。”
红鸾恭声应下。
少女也不多说,转身往东厢房走去,一大群人立刻呼啦啦跟上。
作者有话要说: 端午节期间要出远门,这两天要攒稿,so,顶着锅盖说一句:请不要嫌弃我短小╭(╯3╰)╮
第23章 疑惑
朱弦躲在廊柱的阴影中,心中惊疑不定:谢家只有一位大小姐,就是世子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