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落地,裴池的动作也跟着停顿了下来,他脸色极其难看。
这般行事,自然是不符合沈括以往做事风格的。若不是前两日,有人回禀了沈括一些事情,恐怕到这会,他也还要以为是沈括要朝着自己报仇。然而,事情却并不是如此的。沈括身边有卷奔走各地都带在身边的画卷,原本上头是个面容五官模糊的女子。而眼下,那画卷上终于是有了那女子的完整容颜——据当日密报之人阐述,画中女子同辜七的神态,一般无二。
先前,裴池也清楚辜七和沈括的那些过往,非但是因为辜七在成亲那几日就跟自己坦白过,实际上他也是查过的。他二人虽是有所交集,可裴池不信沈括会为此动了心。何况,那画卷是早些年在辜七还未认识沈括之前,就已经在沈括身边的了。所以,裴池便只好揣测是不是因为沈括将辜七当成了那画中女子的替身。
再往下,裴池也不敢深想了,脸色白得跟浑身鲜血都被人抽干净了一样。
安阳侯还未过他如此神色,一时只当他是因为内疚自责才如此,刚才还怨怪他不该去喝酒的不满就全都消失了。“沈括还真是只手遮天!”安阳侯愤恨开口,“他敢动我女儿,我也定不叫他好过。”
裴池却在这时打断了他的话,“这事我来处理。”他的口气叫让觉得不能违逆。
可安阳侯却是皱着眉头半晌没有应声,“让沈括放人不是容易的事。多一个人,多一分力。”
“不必。”裴池坚持,摇了摇头,“镇国公府现在不适合再牵扯进来。”那日出府碰见沈括,正是他带着大理寺的人来抓大房余下几人去问话。若是没有辜七失踪一事,镇国公府几房恐怕这会已经分了家。
“王爷可别忘记了,她虽是韶王妃,可却也是我女儿。还望王爷做什么,都能告知一声……”
裴池抬着眉眼看他,“不是我故意要将你屏退在外,而是这事的牵扯远非一个沈括这么简单。”他深深叹了一口气,脸色渐渐冷了起来,没有一丝犹豫不决。
安阳侯惊愕不已,不断的猜测裴池话的意思——难道这后头,还关系到皇帝?还关系到其余皇家秘事?这事后究竟还藏着什么他所不知道的事情?安阳侯张了张口,似乎是在斟酌要不要开口问一问。
这时候,裴池却已经对他言语了:“的确是牵扯皇家。”他虽然面上神色变化不大,可从口中说出这些话来的时候,心中却是另外一番滋味。
皇家,可真是个亲情稀薄的地方。查来查去,裴池没想到这整个事件的背后,竟然是他那个所谓父皇的授意。难怪沈括能这样不动声色的将人挪出宫去,难怪裴瑰也被沦落成迷局的疑阵,只因为这一切的背后……是皇帝对他这儿子愈发不放心了。
堂而皇之的扣下辜七这个韶王妃为人质,实在有损天子威严,可这猜疑一旦生了出来就再不能截断。皇帝流露出了这样的意思,也正是顺了沈括的心,这才有了这迷局。皇帝身边伺候的小太监贺喜将自己当差时听见的话一五一十的告诉了自己,若是没花那些上等酒水,只怕凭他也是丝毫想不到这些。
血缘亲情竟可以淡漠至此。
裴池紧紧握紧了拳头,以往他还有些迟疑,可如今最后那一点不忍都让那人给完全斩断了。既然如此……他合上双眼,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再睁开眼的时候,眼眸当中好似有无数锐光闪烁。
可当权者的冷酷无情还绝非仅仅于此。到了第二日清早,一道圣旨在湿冷寒风中从次第而开的宫门传了出来。
——
再说自那一晚后,沈括就没有出现在辜七面前了。
原先的那丫鬟也叫人换了,现在跟在辜七身边伺候的是个年纪略小些的。圆脸桃腮,一团和气的模样。比起之前那个,她可是热闹性子,总是在辜七身边欢声笑语不断。可实际上,这丫鬟倒是比之前那个更为机敏的。
不见沈括的人,辜七也不会去特意打听了。经历了那晚的事情,她倒是愈发显得坦然了。那日沈括本也是能继续强硬着灌她的汤药的,最后他却将那满满的药碗给摔在了地上。由此,辜七倒也就不怕他在饭菜中动手脚了。
用过午饭,辜七叫丫鬟开了窗户,此刻外头的太阳正好,连着拂面的清风都叫人觉得暖融融的舒适宜人。她一手搁在窗棂上,一手以护卫的姿态轻轻覆在小腹上。虽然现在肚子还是平坦的,可这里头已经有她的孩子了。这是她和裴池的孩子。辜七低下头,唇角微微向上翘,雀跃之喜掩不住。
“姑娘,奴婢方才外头去,听见姐妹们议论皇家又有喜事了。”小丫鬟从外头进来,一脸兴奋。
辜七很少理会她更不同她说话,心中暗付这虽是个热闹性子,可只怕也有那些沈括想让自己知道的事才能从她口中说的。
这小丫鬟也仿佛摸清了可辜七不搭理自己的脾气,因而自顾自的继续道:“皇上赐了那位新封的端宁郡主给韶王做侧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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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叫辜七脸上神情一滞, 隔了片刻,她才侧过头去目光冷然的对着刚才说话的那丫鬟。
丫鬟被她这视线看得心中发憷,刚才嬉笑欢快的神色就收了起来, 小心翼翼的问道:“姑娘……怎、怎么了?”
辜七冷笑, 似是在不经意的抚了抚手指,长睫低垂:“你可知道在你之前还有个曾经服侍过的丫鬟, 她犯了错后人便不见了,这才换了你来。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