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澄看似冷静,实际上他颈后的汗毛都炸起来了。
门被一双骨掌推开,腕骨上拴着一对镣铐,他们听见的哗啦声就是锁链发出来的。陈文的双眼瞪大到极致,尖叫卡在喉咙里。
门被完全推开,消瘦的青年男子垂首站在门内,半长的头发遮住脸颊,看不见长相表情,他宽大袖中露出的双手只剩白骨,一对漆黑的沉重镣铐拴在双腕,长而累赘地拖拽在地面上。
他抬头,露出一对猩红的眼睛,忽然原地消失,再出现时已在黎澄面前,骨手揪住黎澄衣领,黎澄被他直接从座椅上拎起来。
他艰难地转头,发现屋子里除了他和男子,其他所有人都被凝固了。而他自己也因为对方过于强大的威压而不得动弹。
揪住衣领的手越收越紧,黎澄呼吸困难,来自对方的强大威压不经任何缓冲全部压在他身上,黎澄连灵力都无法运转。男子弯下腰,冰凉的头发落在黎澄脸上,一股淡淡的酒香萦绕在鼻腔中,正是黎澄和张一岚在客厅闻到的味道,只是要淡许多。
“缓……缓,缓——白华——”男子断断续续地吐出两个名字,眼睛里一片茫然。
男子含糊的声音渐渐低柔,黎澄模糊的视线也重新清晰,
“我的……缓缓……”仿佛被口中这个名字唤醒了神志,男子迷茫的神情变化一点,他松开手,黎澄跌在椅子上,小臂撑着桌子剧烈地喘息。男子抚摸着黎澄的脸颊,猩红从他眼睛中褪去,露出清明纯粹的黑色,只是那一片纯黑中弥漫着悲哀。他忽然注意到自己□□在外的白骨手掌,急忙缩回袖中。
黎澄压低声音咳嗽,这声音仿佛惊醒了男子,他猛地站起来,哐的一声撞在小桌上,他分明慌张到这个地步,居然还顺手扶稳桌上的花瓶,才拖着锁链消失在门外。
确定男子彻底消失了,黎澄才伏在桌上剧烈咳嗽起来,因缺氧而苍白的脸颊渐渐染上一点血色。
凝固解除后,叶澜第一个清醒,从随身的药包里拿出一瓶伤药递给黎澄。
黎澄咳得太狠,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不停摆手。等咳嗽缓下,黎澄压下喉间腥甜,这才道:“我没事,底下那东西走了。”
张一岚想着前一秒黎澄还完好无损,后一秒就受了伤,顿时不敢置信道:“那东西不会进来过了吧?我怎么什么都没看见?”
黎澄嗓子疼,瞥他一眼,摇摇头不说话。
陈文颤抖的声音拉回了张一岚的注意力。
“张先生,你快来看看李狸,她好像不太对劲!”陈文一头撞过来,扯住张一岚指着床上的李狸。
张一岚回头,心里顿时咯噔一声,李狸白色的连衣裙边缘已经变成了纯黑色,那黑色还在不断向衣裙其他地方蔓延,李狸撕扯着自己的衣服,在床上无声哀嚎,脸孔因为剧烈的痛苦而扭曲,白皙的面颊如同开裂的上等瓷具,一道道裂缝中透出不祥的血色。
这是被怨气沾染转化为厉鬼了!
张一岚拽开陈文,手中玉尺一抛,赤红的光芒笼罩在床上方,李狸承受着炙烤般的灵力照耀,痛苦万分,但转化好歹停下来了。
屋里弥漫着阴气和怨气,张一岚原先以为是李狸带来的,但很快他就觉得不对了——这股阴气未免太强了,李狸还不是厉鬼,不会有这样浓重的阴气。
黎澄打开房门,别墅里已是怨魂夜游,百鬼偕行的场景。一个个十几厘米高的小人儿,皆捧着一盏血灯,路过房门的时候,便对倚在门上的黎澄露出充满渴望的目光。
黎澄忽然听到一阵咯吱咯吱的咀嚼声,朝声源望去,只觉得心头恶寒,二楼的拐角蹲着一只格外巨大的黑色怪物,它伸臂在一地的小人儿中随手抓起一个塞进嘴里,那小人儿还有半截身子在外边,它便开始咀嚼。
黎澄招呼了一声,去楼下查看大门处的结界是否松动的时候,张一岚的镇压失败了。
骤然爆发的巨大怨气冲破玉尺的红光,李狸白色的连衣裙已经沾满了血迹,一条胳膊以奇怪的姿势弯折着,就以这样扭曲的姿势四肢齐动向离得最近的陈文爬去!
陈文连滚带爬躲到叶澜身后,张一岚上前一尺抽在李狸脸上。
李狸脸颊上被玉尺抽得皮肉外翻,张一岚眼睛都没抬一下。反倒是陈文不忍,但他知道面前这个已经不是温柔熟悉的前妻,而是失去神志的厉鬼,所以闭紧了嘴,别开眼睛不看。
李狸发出哀嚎野兽般的叫声,宁肯结结实实挨上一下玉尺,也要冲到桌子边,撞倒了桌上的花瓶。
叶澜被陈文扯着慢了一步,只能眼睁睁看着花瓶摔落破碎。
碎片混合着一捧灰落在地上,彻骨的寒意顷刻封住了整个房间,李狸脸上痛苦的神情也消失了,安详地化成一撮白色的灰烬,而碎片里的灰则带着惨死后爬过忘川奈何的怨毒,新生出一个鲜红的厉鬼。
原来这间屋子里封印了这种东西,难怪那黑影死都不肯进来!这厉鬼恐怕积攒了李狸生前死后所有的怨恨,又在别墅里养了五年的煞气阴功,带着同归于尽的态度重回阳世。
李狸的厉鬼将整个房间罩在了自己的结界里,张一岚自身的能力受到了抑制。
“陈文?”
厉鬼微笑,温柔模样一如当年,“你知不知道,我在这里等了你好久。我看着你移情别恋,看着我的女儿叫别的女人妈妈,而我为了你们的安全,不得不在那个丑陋的影子手下苟延残喘地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