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说什么?!”
白夏一愣,想起这是谁的声音了,不是隔壁的兰婶还能是谁。他一直都很担心奶奶的身体,来上大学之前特意嘱咐了邻居,让他们帮衬着些。李家坪人口不多,乡邻都是世代的交情,兰婶家里没儿子,从小就看他亲,自然是痛快的答应了。
“现在在县医院躺着呢,你快请假回来吧。”兰婶的声音苍老中带着些哀伤,“怕是......怕是要不行了。”
白夏脑袋里轰的炸开了,他上个星期还跟奶奶通了电话,老人家还让他别担心,在学校好好念书,怎么说倒下就倒下了呢。
他问兰婶白奶奶现在什么情况,兰婶说是突发脑溢血,赶集回来倒在了家门口。幸亏是在家门口,要是倒在屋里,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让人发现。
脑溢血,这个词白夏一点都不陌生。以前他常听奶奶跟别人唠家常的时候提起,说哪家老爷子脑溢血进了医院,到了医院就不行了。又说哪个人五十来岁就脑溢血了,做了手术,现在已经能下地干活了。
但他明白,奶奶那个岁数已经经不起手术的折腾了。
沈星烨看他突然不走了,想问他怎么了,转头看见他红透了的眼眶什么也说不出来。
挂了电话,白夏眼泪唰的一下下来了,他们两个站在马路中间,过往的人都纷纷看过来,还有人不满地按电动车的喇叭,可是他们都不懂,不懂那种世界上最后一个亲人要离自己而去的心情。
“没事吧?”虽然这是句废话,但沈星烨还是问了,用带着安慰的口气。这种情况他还是第一次遇见,他这辈子哪安慰过人啊。
白夏整理了下思绪,拉着他让开路,大步像学校走去,继而变成了跑,他的话支离破碎飘散在风里,沈星烨只听见他说,“我要马上请假回家。”
回到寝室他用最快的速度收拾了必需的证件,连衣服都没拿就飞快夺门而去。
舒成文不明所以地看向沈星烨,后者只是不确定的回了句,“可能是家里出事了。”
白夏在出租车上才想起来给班导发短信,出租车司机自来熟,一直自言自语个不停,什么油又涨价了,什么股市又跌了,白夏一点听得心情都没有,见他连个反应都没有,司机悻悻地闭了嘴。
他对车站一点都不熟,跟着指示牌转了半天才找到售票处,买了最早一趟回家的车票。刚上了车手机就发出滴滴滴的低电量警告,三十秒后自动关了机。
白夏到医院的时候已经凌晨两点了,他找到兰婶说的病房,隔着门看到病床上躺着一张苍老的面庞,带着沉重的呼吸机。他推门而进,坐在病床旁,黑着灯的病房里看不见他的绝望。
白奶奶住的是普通病房,六个人一起的那种,病房里大人孩子都有,一到白天比菜市场还热闹。兰婶第二天来的时候,看见了白夏一颗心才放到了肚子里。
“兰婶,麻烦你了。”白夏忙去接她手里提着的东西,这话不是客气话,白夏是发自真心的感谢,在这个亲人都能反目成仇的时代,邻居做到这个份上已经算是仁义至尽了。
“你这孩子说的什么话,你奶奶平时可没少帮我忙。”兰婶也已经五十来岁的年纪了,她腰不好,走起路来总是猫着。
两人正说着,一个小孩子吵闹着跑过来撞到白夏身上,调皮地冲他吐了吐舌头。护士来查房的时候看见这一幕训斥小孩不要在病房里乱跑,那孩子哇的一声哭了,声音洪亮的整栋楼都能听见。
哭了好几分钟,孩子的妈妈才从外边买早饭回来,抱着他出去了,病房里才安静了一点。
医生上午来检查的时候又给白夏说了遍病情,情况十分不乐观,白奶奶现在已经陷入意识昏迷的状态了,由脑出血导致的死亡率高达百分之三四十,家人应该做好心理准备。即使不是死亡,也可能会一直昏迷不醒。
白夏听着点点头,实际上他丝毫不知道该怎么办。白奶奶是这个病房里最严重的一个病人,其他病人至少意识都是清醒的,来病房里看病人的家属络绎不绝,走动生、开门声、还有说话声不断,白夏连吃饭的心情都没有,他知道奶奶这病适合安静的环境,但在看看眼下,熙熙攘攘的。
下午白夏去银行取了钱缴前两天的医药费用,又给了兰婶一些,她说什么也不肯多收,只拿了自己垫付的那部分。白夏往包里放存折的时候才看见自己没电关了机的手机,找了半天发现自己走的太急,连充电器都没来得及拿,只好借了隔壁床的用。
他以为手机一天没开机会有不少消息和电话,但是除了他的班导回了句让他回来补假条以外什么都没有。白夏查了些关于脑出血的资料,越看心里越慌张,干脆把手机扔到床头充电。他从昨天到现在一直都没合眼,半夜的时候好不容易有了点睡意,床头的心电仪滴滴响了起来。
白夏一下子醒了,慌张地去按床头的呼叫铃,连续按了十几下,几十秒后病房的灯被打开,几个医生和护士冲进来粗略做了检查,把白奶奶拉进了急救室。
白夏不安的跟过去,最终被挡在急救室门前。
经过几个小时的抢救,最终白奶奶还是挺过了这一关,只是从普通病房转移到了加护病房。过了两天等她的情况稳定了一些,白夏打算再去银行一趟,上次取的钱已经全部用光了,今天去缴费看到账单才发现已经负了好几千。以前在普通病房里一天就要一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