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奇迹就这样发生了。
椅子倒了,座位边缘磕在扫把上,于是扫把倒了,把柄侧倾的分力,根据牛顿第三定律将那张本来就歪着的课桌挤得更歪,郝君裔因为在擦低处的玻璃,所以没站在窗台上,而是站在倒数第二排靠窗的桌子上,最后一排桌子侧歪后挤到了倒数第二排的桌子,郝君裔站立不稳,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人已经开始朝地心方向做自由落体运动,根据牛顿第二定律,她鞋底的摩擦力随她身子的倾斜程度逐渐减小,而重力不变,向下合力自然增大,她如果不做向下加速运动就会违背经典力学原理,你给她十个胆子她也不敢在学术上朝牛顿叫板,所以她只能别无选择地从桌子上摔下来,别无选择地将头磕在倒数第三排桌子的桌脚上,别无选择地陷入脑震荡引起的昏迷,别无选择地在一票师生的簇拥下被校医用担架抬进医务室,再被救护车从医务室送进医院的急诊室,等她醒来时,除了一片茫茫的白,便只看见一颗早哭得稀里哗啦像从酱汁里刚捞出来的章鱼小丸子。
“你怎么那么像丸子?”她入院十九分钟,昏迷四十三分钟后,说出的头一句话便是这个。
反正她已经晕得一睁眼就想吐,才不在乎自己到底说的是什么狗屁。
“因为我头大…”端竹还在哭,见她醒了,反而有越哭越凶的势头。
郝君裔觉得她说得很有道理,于是闭上眼睛,用闲扯分散关于呕吐的注意力,“为什么你头大?”
“可能是因为我肩膀窄…”
“怎么不是因为你脖子细?”
“你说脖子细就脖子细好了,今后人家问我,我就说因为脖子细…”
“你那位钱阿姨好吗?”
端竹不知道她问的是谁,于是哽咽着反问:“谁、谁是钱阿姨?”
“就是钱隶筠啊,林森柏没欺负她吧?”
88——洗——
席之沐扶着手推车,从货架上拿起一盒牛r_ou_味的成狗罐头,琢磨是买r_ou_回去煮了喂大熊好,还是直接拿狗罐头打赏大熊好。大熊这阵子口味有点怪,喜欢吃罐头更甚r_ou_块。
“好巧啊,木木,咱们又偶遇了。”
席之沐一听这声音就忍不住要翻白眼,实在是已经受够了这种没完没了的“偶遇”。
“下回你再见到我,麻烦你绕道好不好?”她转过身去,正对上李孝培树脂加膜眼镜片后那双贼亮贼亮的眼睛。
李孝培笑得像个脑外科医生,脸上全是变态的亢奋,“木木,所谓一夜夫妻百日恩,咱们做不成情人,做朋友也不错啊,没必要拒我千里之外吧?”
这几天,李孝培一直不停地创造“偶遇”,前天中午是在十字路口的红灯前,前天晚上是在会馆的大门口,昨天早上是在健身房,昨天上午是在咖啡馆,昨天中午是在饭店,昨天夜里是在停车场,然后就是今天,二零零六年六月三日星期六,早上十点半,超市里。
你要说她跟踪席之沐吧,其实她也算不上,席之沐的每日行程她了如指掌,用不着跟踪,你要说她缠着席之沐吧,其实她也冤得慌,她每次见到席之沐最多也就打个招呼,要不是今天席之沐被她弄得烦了,多说了一句给她个话唠的机会,她还真能做到每次见面只说“好巧”说完就各自分头走的程度。
“李孝培,你够了吧?我没兴趣陪你玩捉迷藏。”席之沐放下狗粮抬腿就走,李孝培在她身后好心情地跟她白白,“木木,你还是那么木!白白!”
席之沐恨死这声“木木”了,停住脚步,向后转,马步一个没扎稳差点摔倒——李孝培就跟在她背后半步远的地方,她一转身脑袋差点碰到李孝培鼻梁。席之沐火大地瞪了她一眼,李孝培嘟起嘴来作势要亲她,她条件反s,he地脸红心跳腿发软,李孝培的唇落到了她脸颊上,动静儿很大地啵了她一下,她想也没想啪就是一耳光,打得李孝培那副cartier的眼镜摔飞半米远,“流氓!”
被打的李孝培还是笑嘻嘻,脸上迅速浮出的五个鲜红指痕对她来说就好像得了五一劳动奖章那么光荣,她捡起眼镜,用衬衣下摆擦擦干净,戴好,抓过席之沐的手,放在掌心里轻轻揉,“打疼了吧?下次你说一声,我自掌嘴巴绝对不比你打得轻,这你是知道的。”
“李孝培,你再对我耍流氓我就报警,说到做到。”
席之沐用力抽回自己的手,感觉脸上热气一点点散去,刚打算甩袖子走人,李孝培却一把将她搂进怀里,不顾超市里人来人往,啵啵在她左右脸上各亲一下,亲完立刻放开她,背着双手,纯情地站在那儿,什么也不说,光笑。
“你!”席之沐捂着脸,咬唇,明知道对付李孝培这种人必须借助暴力机关,可她的手甚至没有去掏手机的觉悟。
“木木,项链旧了,我再编一条,这回你想要什么颜色的?还是黑色?或者换成你十八岁时的蓝色?又或者二十岁时的红色?这条你一戴就是五年,褪色了都。”
……
如果说钱隶筠与郝君裔的恋爱过程是一场激烈的理论战争,那么席之沐与李孝培的恋爱过程便是一出狗血的人伦闹剧。
西元一九九六年的五月二十七日,即将度过十八岁生日的席之沐最关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