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不开门?”
张享冷冷道:“脸没你大。”
晏怀章笑了笑,开了教室门。教室一直有在用,里面的装修早已不一样,张享愣愣地站在门口。
“你当时坐在这里。”
晏怀章走到倒数第四排,坐下。
桌面非常凌乱,用修正液和彩色笔画满涂鸦,桌洞里还露出影视杂志一角。
“跟你不一样呢,看起来不是个好学生。”晏怀章抽出那本杂志,笑了。
封面上正好是他穿民国戏服的样子,旁边配字是:温文儒雅。
太扯,要是让记者们知道他年轻的时候是什么样子,这四个字才是真打脸。
张享默默地走到他的后排坐下,抬头看前面,恍然发觉命运安排如此荒谬。
晏怀章等了半天,也没听到身后那人发出什么动静,忍不住回头,却发现他眼角是红的,不知什么时候哭过了。
“你……”
张享猛地低下头,说:“你转过去!”
晏怀章只好重新坐好,但又不由地说:“张享,我……”话说一半,他心里梗得难受,便住了口。
“你知道我后来过的什么日子吗?”
不等晏怀章回答,张享的情绪有点失控,自言自语地说:“我没有文凭,只好去卖体力。我做过水泥小工,指甲被砸掉很多次,你问过我缘故。”
晏怀章想起之前他们在房间,看到张享在剪指甲,他的指甲里仿佛是有一块块的暗色,原来是那时候落下的。
“后来我才找到现在的工作,我很知足。”张享扬起微讽的笑,“你不是问我,我的男人去哪里了吗?”
晏怀章心里一紧。
不得不承认自己心里的恶劣,哪怕是此时,他仍是不能释怀那个人的存在,并且对他怀着极大的恶意和妒忌。
“贫贱夫妻百事哀,何况我和他还不是夫妻,我们一起过了两年,他回家了。”
张享平静地说完,双目直视着晏怀章的后背。
“这就是你想知道的,满意了吗?”
晏怀章的心,随着他的回答慢慢沉下来。
窗外雨淅淅沥沥下着,晏怀章无意识地揪着手里的杂志,等发现时自己的照片已经被蹂躏得不成样子。
“我很抱歉。”
“你不用抱歉。”张享心平气和地说,“最开始,我很恨你。但后来,我发现每个人的命都是注定的,要吃的苦也是注定的。是我自己选择了最艰难的路,你只不过是逼我在我还没做好准备时,就走上这条不归路。”
“甚至,我该感谢你,是你让我早早地看清了这个世界。谁也靠不住,只能靠自己。多谢你的钱,我可以摆脱高利债。多谢你的指导,我能顺利拍完这部戏。”
张享轻轻地呼了一口气,如释重负一般:“我不想再恨你了,有很多事远比背负着过去要重要。晏元,我不恨你了。”
“只是,能不能求你,不要再来惺惺作态。我不知道你接近我,还有什么目的。”他露出个悲哀的笑容,苦笑道,“我现在是个小人物,你是个大明星。我们应该毫无交集,我也没有什么地方可以被你利用,更没有地方妨碍到你。我保证,绝对不会把你之前的所作所为说给第二个人听,你不用担忧有污点。所以,以后,能不能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
“不行!”晏怀章安静地听到这里,终于按捺不住,转过身撑着桌子站起来,压低了喉咙咬牙切齿道:“你别想!”
张享木然地说:“你到底想做什么?”
晏怀章几乎攥碎了桌边,想把他抓起来狠狠地吻上那张菱角形的嘴,撬开它,尽情地舔舐里面每一寸空间,让自己的气味充满它。
然而理智告诉他,不可以。
现在不是时候,他不能仅仅因为一时之快毁掉之前的努力。
他的胸口大幅起伏着,然而很快,他控制住了情绪。
仿佛刚才那个爆发的人不是他。
从容地坐回去,晏怀章的双手交叉起,放在桌子上。
“我对你没有恶意,只想帮你一把,一则是赎罪,二则不想延误剧组工作,仅此而已。”
张享低着头,从晏怀章的角度,只能看到他光洁的额头和挺拔的鼻梁。
他到底不是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了。
窗外的雨好像滴到了晏怀章的心里,寒意扩散开来,冻得他浑身发冷。
“如果……”晏怀章用了很大的力气,把话说了出来,“你不愿意见我,那等这部戏拍完,我尽量不出现在你眼前。我现在只希望你能过得好一点。”
栾导惊讶地发觉张享是与晏怀章一起回宾馆的,而且晏怀章还给大家带了夜宵,是当地有名的特产桂花汤圆。
一起分吃热腾腾的宵夜,栾导把新赶出来的剧本给他们看。
张享一看到拍摄地点,便直接把目光投向晏怀章。
晏怀章斯文地端着茶杯,手拿一支笔在剧本上写写画画。
“这场戏拍雨景也不错,所以我们明天就去。正巧周末没有学生,咱们抓紧时间应该能搞定。”
“好。”张享没有异议。
第二天一大早还是没有雨停的迹象,剧组带足了防水的道具,赶到学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