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东隅知道元光耀这是要下山去了,便起身相送。而他自己,依然留在花严寺里,自斟自饮。
他这老友吧,人实在太正派,自己有的给出去不心疼,别人给的必然先衡量一二,考虑是不是对等交换。这x_i,ng子不仅仅体现在对家人好友上,对大好机会也是这样。
要是x_i,ng子再死板些,那可能一辈子都没啥升迁希望了。好在,元光耀虽正直,但只要劝两句,还是愿意变通的。如今能捡到德王丢下来的大馅饼,好歹不至于把它扔到一边。
至于萧欥为什么会许下这么大的好处,顾东隅也有所猜想。
萧欥常年待在西北。与强大的军中影响力相比,他在长安的关系薄弱到几乎没有。想想看,人不在,顶上还有个将来会继承大统的太子亲哥。那么,不仅大部分官员唯太子是尊,外戚泸州鱼氏这样的助力大多也都握在太子手里。
若萧欥想在其中c-h-a一把手,可以;但难度很高不说,长安又人多口杂,相当容易走漏消息。
比如说朝中最有权势的李庭,早两年就站了太子一派,不然也不能把孙女嫁给太子。那么,能和李庭为首的太子党相抗衡的官员,有谁?不满李庭的人肯定有,但说到对抗,满长安都挑不出一个能领头的吧?
简而言之,就是目前非太子党的官员太少了,有能力的更少。就算萧欥手握军权,可以来个不服者杀,但这样得到的皇位不会稳当,搞不好还会天下大乱。
这样一来,就可以得出一些结论。萧欥想要这天下,而且想要安稳的太平盛世。这难度就比起兵造反高得多了,因为这天下最难收服的就是人心!
“元大还担心功劳不够?”顾东隅自言自语,“我看,要是这事真能成,都不够!”
虽然顾东隅这么说,脸上却带着一丝兴奋。若是元光耀在这里,肯定会知道这十分罕见——在岭南三年,顾东隅就没露出兴奋这种表情过。
此时,花严寺另一头的客房中,萧欥和卢阳明也还没睡。因夜里城门关了,别院没多余的房间,而书院人多口杂;如果他们想不风餐露宿,只能在寺庙将就一宿。
不过,两人没一个关心这个。
“七郎,我觉得你把元先生吓到了。”卢阳明倚在窗边看外头的昙花,从语气到姿势都懒洋洋的。“一摊牌就,你看元先生那时候的表情!”
萧欥神色动都不动一下。“那是应该的。”就算坐在岭南小寺的简陋榻上,他的坐姿依旧笔直得和一杆直指向天的长槊一样。
卢阳明倒也不是真心觉得萧欥说得不好。“事实是这样没错啦,”他说,又懒洋洋地打了个呵欠,“不过顾先生应该完全明白咱们的意思。有他在,元先生肯定也会知道,不管早晚,那些事都是他们做最合适。”
这才是他们一定要到此来的真正目的。要想和太子党对抗,就得在朝中扶植自己的势力。如今李庭在朝中已有一家独大的趋势,实在难以对付。不论早晚,他们都需要有人带头去和李庭较劲。
太子和李氏的姻亲关系板上钉钉,想把李庭挖过来已然不可能。那摆在他们面前的只有两个选择:其一,扶持新人上位;其二,起复合适的老人。不得不说,后者所需要的时间会比前者少,而且会更有效。最重要的是,他们的确有合适的人选——
便是元光耀和顾东隅。两人为官十数载,素有美名;就算被贬岭南,起复也是迟早的事。当然,如若萧欥介入,进程就会快得多。
“七郎,我还想问问,元先生也就罢了,顾先生那里……”卢阳明转头问,“你觉得顾氏会怎么办?”
“我找的是顾先生,又不是整个顾家,有什么怎么办?”萧欥反问。“当然是顾先生想怎么办就怎么办。”
卢阳明略有吃惊,然后就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倒也是,看顾先生的样子,像是面热心冷。对他看不上的,恐怕连个好脸色也不会给吧?”他说着,就把手一摊,“但反正不干我事,就像你说的那样办吧。”
萧欥点点头。“还有别的事情吗?”
“怎么,你要睡了?”卢阳明好容易站直身体,眼睛里却露出了促狭的光,显然想到了别的方面。“那行,我就不打扰你好事了!”说着,他就从窗口翻了出去,一眨眼便不见了。
萧欥默默地瞪着那扇呼呼往里灌着夜风的窗户。果然,放个人j-i,ng在身边就是不好,什么都被猜出来了!
吐槽归吐槽,萧欥还是站起身,推门出去了。
因为事情谈得很顺利,元光耀比他设想的时间更早地回到了别院。往常这个时候,元非晚已经睡了。不过因为要监督元非永写大字,她便推迟了些。
所以,当元光耀拴马时,元非晚刚打算就寝。但听到楼下的动静,她想了想,便重新点了书房的灯,等她爹上二楼来。
“阿晚,还没睡?”元光耀远远地见书房有光,走近以后又灭了,还以为女儿已经睡下。此时看见灯又亮起来,他颇有些惊讶。“是不是阿耶吵到你了?”
“没,”元非晚回答,“我刚想睡,您便回来了。”她瞧了瞧元光耀沾了些枝叶的外衣,“您可要喝点热汤暖身?”
“这么晚了,就别忙活了。”元光耀不在意道。“既然你还醒着,便和阿耶说几句话再睡吧。”
元非晚正有此意,但她闻到了元光耀衣上沾染的酒味儿。“您还是用一碗解酒汤吧,不然明天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