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几只引神香全部燃净,香炉冷寂,便见一团绿火幽幽而至。
绿火团噗地爆开,炸出漫天绿火,在庙堂之内四处游荡。
刘景退了两步要躲避,散开的绿火骤然回聚,化作一个明灭不定的绿灯笼。
大团大团的黑雾从灯笼内冒出,涌动膨胀。
随即,一个九尺高的怪异身影从黑雾中踏出。
头上一顶微微摇摆的乌纱帽,拖曳在地的脏兮兮绿袍,一条松垮的虎纹宽带。
以及,自肩膀与肋下长出的四只怪异胳膊。
刘景立即认出这个熟悉的身影,一股无名火便噌的冒上来:
“夜游神乔达星!”
没有这位的奇葩操作,他现在可能依旧会有坎坷,但至少他会在该属的神府。
而非,作为观想火德星君的修士,却跑到一个水府来当什么巡水游徼。
不说连个入门心法都因为属性不同,必须绞尽脑汁的去和人交换。
他还没赴任,便因为顶替他人位置,和上司产生间隙,同时沦为河君敲打手下的棋子。
刘景现在甚至怀疑,李盛威当时在马岭口的东杨集等他,恐怕借口避祸是次要,其实是没安好心。
那伙要犯凶焰滔天,连李盛威自己都要躲避差事。
刘景不过刚刚授箓,正常来说,身上可能就几张驱邪符,还是初到此地,人生地不熟。
那李盛威当场为他加持法印,提前让他履职,然后拉着去追捕凶悍的天庭要犯。
如此的行为,现在想想,即使没到伤他性命的程度,也是为了给个深刻教训。
至少能让他出个糗,惹些笑话。
正常流程,该是先到河府报到,被安排个引路师傅,掌握巡水游徼职务后,再去地方入职。
刘景当时实在天真。
或者说是信息不对称,根本不知道背后的纠葛,没有防备。
接着一连串的意外,导致他最终两手空空的发配到阳泽乡,宛若一头羔羊般,懵懂闯进梅坤的算计。
若非有个底牌,定然已经葬身卧泽峰。
一切的起源,九成九的原因,可以算在这个该死夜游神的头上!
那乔达星昂着脖子俯视一眼刘景,又瞥瞥端坐在幕帘后的土地神像,慵懒的开口道:
“吾乃南岳司天昭圣大帝座下,七品夜游官乔达星,何人上报帝君啊?”
看那神情,这夜游神竟然没认出刘景。
土地神恭敬的介绍自己,又介绍了刘景道友,最后说明上报原因。
乔达星随意的点点头:
“旱魃是嘛,把事情的经过详细说来。”
这夜游神说着,乌纱帽的长翅晃了几下,眼珠四处转悠。
偷摸打量完土地社庙,暗自撇嘴:
边疆小神就是寒酸,看来没什么油水了。
刘景这时终于确定,这位傲慢贪婪的夜游神,确确实实没认出自己。
一时间,他竟然气笑了。
回湾村土地正要讲述梅坤之事,却见刘景忽然上前,以为刘景要现身说法,便知趣的住口。
刘景凑到乔达星面前后,仰头望着那张顶着蒜头鼻的靛青大脸,没有谈梅坤,而是悠悠道:
“乔道友真是贵人多忘事啊,这才一个月就把在下忘得一干二净。”
那肋下手臂提着的鬼火灯笼,晃过刘景面前,夜游神低头奇道:
“道友我们见过?”
刘景压住怒火,咬牙冷声道:
“在下刘景,授箓于赤岭山,乔道友亲自送的神府职书。”
夜游神愣了下,眼珠转动,干巴巴的应和道:
“噢噢,是吗,那道友你我缘分不浅啊。”
好个没脸没皮的夜游神,只恨当时竟然被这种无耻之徒给唬住。
刘景额上青筋直跳,开始一字一句的道:
“两只符剑!!!”
话音一落,便见夜游神周身的鬼气猛地一晃。
油腻的绿袍垮下,丑陋的靛青大脸送到刘景面前,乔达星瞪着铜铃大眼,仔细盯着刘景看了又看。
半响,蒜头鼻子喷出两道阴气,怪里怪气的嘟囔道:
“该死,原来是个苦主,那神府长史可真会给我老乔摊派事儿。”
这夜游神当初为了离开他眼中无聊又贫瘠的地府,不仅花费掉所有积蓄打点关系,还向阴土的酆都借了外债。
好不容易挤进南岳神府,得了个夜游神的差事。
还没来得及享受阳间逍遥,就被债主找上门逼着他还债。
可他哪里还得上!
幸好恰逢授箓仪式结束,他被安排了传令官之职,向各地的新晋箓生弟子送去神职令旗。
这乔达星何尝不知新晋的箓生弟子没啥好东西。
可要再不还债,免不了去酆都鬼牢游一趟,享受个油炸刀剐之刑。
阴土酆都的赫赫凶名,就连地府阎罗都要礼让三分。
更何况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届时没人会保他。
所以,乔达星只能扯起胆子对着新晋箓生弟子们薅羊毛,一点一点的积累,勉强应付了债务的利息。
可惜,他索贿之事还是被南岳神府发现了。
所幸之前不惜借债去打点的关系,关键时刻救了他一命。
当然,可能更多是为了不被他拖下水。
神府也嫌声张出来,会在五岳神府间丢人现眼。
狠狠批他一顿后,命他在苦主上告前,必须返还的所有贿赂。
若他安抚住苦主便罢了,一旦有苦主上告,必定直接天规处置。
可他之前索要的孝敬全都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