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贵街虽小,却是五脏俱全。
掌鞋匠、脚夫、箍桶人、倒粪工、杂耍艺人等各行各业的人群,应有尽有。
五个叫花子带着赵岩与黑娃,穿过数条小巷,来到一处破旧的小院前。
此小院破败不堪,院子里放置着大量乞讨回来的物品,而在院门前,则是聚集了许多年约十一二岁的小叫花子。
很明显,赵岩和黑娃是闯进花子窝了。
这些小叫花子们望着赵岩和黑娃,眼神里有羡慕,有憎恨,也有好奇与兴奋。
那名身材短小精悍,名叫二虎的叫花子一摆手,周边的小叫花子便散开了。
“大人,请吧,我们帮主在屋里等你!”
赵岩缓步走进小院内,望着周围各种废旧甚至有些发霉发臭的物品,百感交集。
途中,赵岩不断与二虎闲聊,大致明白了事情的缘由。
几日前,长郸城左厅推官胡顺德带着一群士兵来到富贵街,贴出了告示:要拆除富贵街,所有百姓必须在十日内离开,否则将遭受牢狱之灾。
在这个时代,朝廷强拆是没有任何补偿的。
拆了富贵街,就等于毁了这些百姓的家,他们自然不愿意,于是就和士兵差官们互殴了起来。
而花子帮则是富贵街的主力,有二十多个人都被胡顺德抓进了监牢。
二虎通过多种关系,找到了一个差役,那差役告诉二虎,需要准备一百两白银给胡大人,而胡大人则会派遣专门的差人在今日黄昏来取。
赵岩的扮相太过高贵儒雅,故而便被他们认为乃是过来取一百两白银的差人。
前面的小屋倒还是整洁,里面有一个四方桌,还有几把椅子,角落处还放着一个生锈的犁头。
而在最前方的墙壁上,贴着一张大纸,纸张上写着三个大字:叫花帮。
这时,一个身穿粗布衣衫,拄着拐杖的老者从隔间里走了过来。
看到屋内的赵岩后,隔着两米远便跪下了。
“草民白升江拜见大人!”
说完之后,白升江的眼泪便落了下来。
在赵岩眼里和勾栏里说书人的讲述中,花子帮的帮主都是举起一根打狗棒,就能召集几百名叫花子的神人。
叫花鸡和酒,根本不缺,并且处处打抱不平。
而现实却是,这个花子帮的帮主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头。
花子帮也只是一群不愿去做土匪盗贼,全靠富人施舍的可怜人。
花子帮以老人和孩子居多,这些人劳动能力太差,只能以乞讨为生,像二虎这种,除了乞讨之外,还做着脚夫。
但即使如此,挣的钱也养活不起一家人。
“老人家快快请起!”赵岩赶忙将老者扶了起来。
老者白升江颤抖着拿出数张银票,说道:“大人,这一百两银票,是我们整条街砸锅卖铁凑的,你收好,敢问什么时候能放他们出来,将他们放出来之后,我们立即就离开富贵街。”
赵岩看着白升江那如老树皮一般的双手,并没有接银票,而是长叹一口气,道:“老人家,官府没有资格收你们这些人的血汗钱,你收回去吧!”
白升江和二虎皆是一愣,这个差官不就是来收钱的吗,怎么又不要了呢!
赵岩继续说道:“我并不是左厅推官胡顺德的差人,不过却可以帮你们救出那些人,并保住这个地方。”
听到前半句的时候,二虎有些恼怒,但听到后半句,他觉得自己似乎找到了救星。
白升江毕竟活了六十多年,他一眼便看出赵岩非富即贵,定然不是寻常人。
他长叹一口气,说道:“公子,老朽知道你不是普通人,你若能救出我们的人,整个富贵街百姓都会感激你,但要保住富贵街,那是不可能的,富贵街拆迁,乃是陛下的主意,没有人能够阻止。”
赵岩一愣,心中喃喃道:我的主意,我怎么都不知道?肯定是哪个狗官在利用朕的名号做坏事!
“老人家,是陛下亲自下旨了吗?”赵岩问道。
白升江摇了摇头,回答道:“那倒没有,但陛下打败北蒙回来,行至皇城前,远远地看到破败的富贵街,他说了一句话,原话是,那里有些脏乱差啊!”
“陛下都这样说了,那富贵街定然要被拆掉了,是我们给大周丢脸了,不配住在皇城脚下。”
赵岩认真回忆了一下,意识到自己当时还真说过这句话,不过当时也只是随口一提,没想到给周围百姓造成了如此大的灾难。
特别是听到白升江说他们不配住在皇城脚下,赵岩都觉得自己的脸火辣辣的,仿佛被人打了一记耳光般。
赵岩思索了一下,说道:“老人家,此事就交给我吧,我保证,最迟明日,你们的那些亲人朋友全都能回来,富贵街即使被拆了,也能给你们寻一个安身之处。”
赵岩刚说罢,就听到外面有一道刺耳的声音。
“富贵街的管事是不是住在这里,赶紧出来拜见小爷!”
很快,赵岩、黑娃、白升江与二虎都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而在小院外,一个骑着高头大马,头上还带着一朵花的青年,正一脸嫌弃地东张西望着,在他后面还跟着五名随从。
“小爷乃是左厅推官胡顺德派来的,一百两白银准备好了吗?”戴花青年一脸睥睨地说道。
赵岩望着这个看着很二百五的纨绔青年,十分生气,心中喃喃道:“我大周的差役就这副德行,再不改革,朕就成亡国之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