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三十六节县教谕
吴明晋皱了下眉:“你来得,本县就来不得?”
“不,不,”王赐深悔自己口不择言,赶紧作揖道,“堂翁……您乃是一县之主,大明的……守土……”他越着急越说不清,反而惹得吴明晋大为不快,以为他是在责之以大义,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吴明晋对王教谕原本就没好印象,这下愈厌恶他。干脆哼了一声自顾自的走了。把个王赐晾在一旁。
王赐原本不愿出席招待会,但是吃人手短――临高的县学现靠澳洲人的津贴在维持。他最后决定为了本县的文气着想,“忍辱负重”的来参加招待会了。
实际上临高县学在这二年里没受什么“辱”,恰恰相反,在茉莉轩工作之下,临高原本存在的极少数旧读书人的生存环境大为好转,就说笔墨纸砚、四书五经这些最起码的读书人的用具,过去在临高都是不能自产的,要千里迢迢从琼州乃至大6上贩运过来,价格昂贵不说,还很难买到。现在东门市的文具商店货色齐全,价格也比过去低廉了不少。书店里卖的各种经史子集种类繁多,许多是王赐过去在大6上都没看到过得。价格更是异常的低廉。
澳洲人管理的“茉莉轩基金会”为临高的士子们提供津贴,为县学和茉莉轩书院提供运行的费用,从某种意义上说,临高是进入了王赐过去想都没有敢想过的办学的“黄金时代”。
这一切却让王赐深感觉羞辱――澳洲人打压传统学术或者士人,他反倒觉得心安理得――海外蛮夷么!他多少还能保持一点文化上优越感。而现在他却感到一种无法说明的羞辱感所笼罩。海外蛮夷在临高创造了一个接一个的奇迹,却和士人们引以为傲的“学问”没有一星半点的关系。王赐身受儒家的“修身齐家治国”的思想影响,认为治国理民是读书人才有得本事,任你是天下无敌的劲旅,也只能取马上天下不能马上治天下。这伙自称宋人后裔的澳洲人根本不懂任何儒家经典,连本论语都背不下来,却把一个荒蛮的边陲小县治理得井井有条,许多县政里的痼疾顽疾全都一扫而空。
王赐深感惭愧:他知道换作自己当县令,亦不能做到澳洲人在临高治理的十分之一――连百分之一恐怕都做不到。所谓治国之才根本就是空谈而已。
显然,澳洲人有他们自己的学问――他们根本就没把儒学看在眼里,对临高本地士子的种种“示好”,在王赐看来更多是一种姿态而已。
本地的士子们却还浑然不觉,还以为澳洲人尊崇儒学。不少人甚至对澳洲人的“格物之学”产生了兴趣,茉莉轩书院的图书馆里添加了不少格物致知的书籍,借阅的士子们还不少。平日里,澳洲人还不时组织士子们去参观农庄和工场,现场讲授格物之学,吸引了不少士子。如此不动声色的以夷变夏的手段,让王赐很是担忧。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叹息一声,拿着请柬往里走。
在广场上挤挤挨挨的准备入场的人很多,许多人穿着髡人的常穿得布制对襟短褂――从王赐见到澳洲人的第一天起,似乎他们就没穿过其他类型的衣服。也有些髡人穿着没有扣子的对襟短褂,还有极少数人穿着胸前敞开一大块,露着里衣的短褂,脖子上挂着个各种料子颜色和图案的布***。仔细看,这布带子是紧紧的箍住脖子的。
髡人如此的装束王赐还是第一回看到,不由得纳闷:这要是给人揪住了,岂不是大大的不妙。
真髡和假髡虽然穿得衣服看上去差不多,王赐还是很容易的就把他们分辨出来了――真髡神态自若,谈笑如常;假髡的脸上则透出即兴奋又不安的神色。不论真髡假髡,个个胸口都挂着大小不一的金属牌子,有的人甚至有好几枚,在煤气灯的光芒下闪闪亮。
当然最为惹人注意的是女髡们的穿着,王赐早就听说过女髡们穿着大胆,“有伤风化”。此时排队等候入场的四五个女元老,个个都穿着露着小腿的裙子,有人干脆连大腿都时隐时现。其中一个高挑的女髡,身穿黑色裙装,露出两条白生生的长腿,腿上还裹着红色的渔网。上身衣服就靠着两根缎带挂在肩上,sū_xiōng半露,看得王赐一阵小小的亢奋,在临高多年不用已经如死灰槁木般的某个器官忽然大量充血。让这迂夫子面红耳赤,赶紧将眼眸放正,眼观鼻,鼻观心,不敢再看女髡了。
王赐随着人流慢慢的走向入口,有警察维持秩序,加上来得多数是元老――办公厅在新年招待会通知的时候特别加注了“注意秩序,按序排队”的提醒文字。元老们在临高每时每刻都在着力于提高归化民和土著的“组织性”、“纪律性”,得做出个榜样来。
在元老们的大力鼓吹和以身作则之下,归化民和土著们都很自觉的遵从排队验证。不管你是老百姓还是什么官儿。“新秩序”即将建立的预感使得百姓们对原来的大明官吏失去了尊畏。王赐看到吴明晋居然也在队列中,排在一个貌似乡下小地主的后面,神态自若的和吴亚说着话。不由得一阵羞愤。正在考虑要不要上去斥责土包子“无礼”,背上已经被人推了一把。
“走些快些走!莫要堵路!”
从身后人的口音就知道,肯定是个“假髡”了,想到自己虽然是闲曹冷官,好歹也是个朝廷的官员,竟然被个土包子当街斥责,不由得羞愤得脸皮都红了,但是身子却不由自主的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