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湘莲入军营后,本来只是个大头兵。但他几次大比都名列前茅,功夫实在没的说。
陆溶升官后身边多了亲兵空缺,就把柳湘莲选了上来。
柳湘莲现在一身士兵军装,颜色暗沉,整个人已经洗净浮浪之气,一看便知是边军将士。
只不过他的一张脸还是那么显眼,虽然晒黑了许多,可在一堆粗汉中间更显俊逸。
宁远军虽然军纪严明,可军中将士对柳湘莲这样一看就是公子哥儿的天然就有反感。
碍于军规,私下里找事的虽然没有,但柳湘莲备受排挤也是真的。
大头兵都是住得大通铺,每日晨起听号洗漱收拾内务,上场操练,一日三餐都在一起,却几乎无人理他无人说话。
毕竟和他娘是相识,陆溶本来还怕柳湘莲有个什么不对。
但他发现柳湘莲虽然憋着一股气,但情绪还算稳定,就先放在那不管了。
上级越级插手下面士兵的事儿,容易让下面士兵更加对柳湘莲观感不满。
柳湘莲入营半个月后,各千户所小比,柳湘莲勇夺第三。从那往后,军中兵士对他就和善了许多。
从前有故意排挤他的,也都以汤水代酒泯恩仇了——军中不让饮酒。
有真本事的人,不管在哪里都会受人敬重的。
在陆溶看来,柳湘莲功夫与第一的那个也差不了多少。他只夺了第三,不过是因为战场经验少罢了。
果然七月初银卫府宁远军大比,柳湘莲进益了不少,新学了数招,最后夺了一万两千多兵士中的第九。
这回再也没人对他的长相出身来历有什么不满了。陆溶升官调令下来,也光明正大把柳湘莲调到自己身边做亲兵。
有了战事,跟在他身边的亲兵是最容易立功的。
若他真能立下功劳,做了将官,也算自己不辜负母亲这封信。
陆溶听见是柳湘莲求见,想起来他也在林总督府做过习武先生,便道:“进来。”
柳湘莲进来抱拳行礼道:“见过将军。”
陆溶打量了一下柳湘莲,发现他真是和春日刚来时大不一样了。
他不是多废话的人,直接笑道:“湘莲找我是为了林总督之事?正好我年末要请
假去甘州看望母亲妹妹,湘莲若有什么事,尽管说来。”
陆将军虽然和善,但柳湘莲并不敢以陆将军兄弟身份自居。他现在是陆将军麾下亲兵,将军待他如兄弟般是将军胸怀宽广,而自己若是得寸进尺,就是他不知事了。
所以柳湘莲仍是恭敬回道:“标下深受林总督苏夫人和葛先生教诲之恩才有今日,本应亲自上门道谢。”
“可标下入营未满一年,并无假期,所以想若是将军要往甘州探亲,可否替标下带上些谢礼和书信?标下感激不尽。”
说着,柳湘莲又是一礼。
陆溶扶着他的手,笑道:“这有什么,都是小事,我十二月初一离城,你想带什么,准备好了拿来就行。”
看柳湘莲又要行礼,陆溶止住他笑道:“进来半刻钟你给我快鞠了三个躬了,一点子小事儿,何至于此,快去!”
柳湘莲一笑,便不多礼,这就转身出去了。
一出屋门就是一阵冷风吹来,让柳湘莲微微眯了眼。
幸好自己没有假……幸好自己去不了甘州。
莲姑娘已经与人有了婚约,他再过去只会让自己痛苦。
不如就这样相隔两地,让他偶尔知道莲姑娘过得幸福就好。
林海往甘州赴任,庚毓长公主去了成都,京中一下走了两家高官贵族,都是为了往后征战瓦剌做准备。
但战事还未起,不论是圣上皇后还是大臣贵族,再或是平民百姓,日子还是照旧过。
冬日已来新年将近,家家户户都开始准备过年。
平民百姓之家开始腌菜腌肉腌蛋屯东西,看过冬的柴炭足不足,富裕之家就扯些布匹给家里人都做一身新衣服,官宦之家还要预备给亲戚们家里送的年礼。
苏州城苏同知府,韩琼英把要往承恩公府,她娘家和几家亲戚家要送的年礼单子对了一遍,叫人照办,便百无聊赖的倚在榻上开始玩腰上系着的宫绦。
无趣。
江南富庶之地,鱼米之乡,山水婉约,诗词缠绵。
可在韩琼英看来,这些都比不上西凉城中一片轻云,一颗野草,一朵雪花。
明年就是自己离开家乡的第十年了。
本以为京中与各家交往就够麻烦了。数不清的繁琐礼节,面上笑着心里藏奸
,韩琼英心里虽然不屑,却不得不与这些人虚与委蛇。
不能让人以为韩家女子不懂礼仪,不能让人觉得苏文哲的妻子是个粗俗之人。
幸好家里公婆大嫂都是好人,看她舞刀弄枪的也不害怕,婆婆还费心给她寻了神骏来,叫她想出去玩的时候就骑着出去。
皇后大姑子和文皎小姑子两个也都是直脾气的好人,京中的夫人们深交下来也多有脾气爽利的。
有了她们,韩琼英才觉得自己不是一个死人。
一个只会相夫教子的工具。
本来在京中韩琼英只是偶尔会觉得难过,家里孩子们热热闹闹,出去有好友相伴,在文皎家里还有先生上课。
虽然和在闺中完全不能相比拟,连个出去骑马的功夫都没有,韩琼英
还是觉得这日子是可以过下去的。
有时候她会想,她现在过的日子已经比天下大多数女子都舒心顺意了。
虽然母亲早亡,可她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