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禄回身,皱眉道:“你怎的一点规矩也不知,宫道上胡乱跑——”
待他瞧见路远满脸的急躁,不知不觉便停了话语。
“陛下!出大事儿了!”路远来不及喘口气,扑到地上,头也不抬就着急说。
赵琮伸手擦去眼角因打哈欠流出的些许眼泪,仍有些不在意,问道:“什么大事儿?”
“有人在十一郎君家门口撞石狮而亡!流了满地的血,百姓们都在看着呢!”
赵琮的手一凝,低头看路远。
路远这时抬头,脸上一副快要哭了的模样,再道:“除此以外,死了那人的家人非说十一郎君收了他们家的银子,说许给他们官职,却没给,他们才来讨说法。这会儿赵府门口都被人给围满了!人人喊着要去开封府衙报官,还有说要去宗正寺的,更有说要来宫门口的!”
赵琮听罢,脸色立刻一冷,沉声道:“即刻叫邵宜与张眷进宫来见朕!”
“是!”福禄满脸严肃,回身就朝宫外跑。
赵琮则是转身往崇政殿走去,路远爬起来,擦了擦额上的汗,正要跟上,赵琮回身,说道:“你去福宁殿,想个法子叫你们郎君今天别出福宁殿。”
“是!”路远转身也跑。
赵琮面上倦容早已扫去,他带着其余人,沉沉往崇政殿去。
张眷是殿前司,与邵宜都来得快。
京中的事瞒不过他们,更何况是赵世碂家门口的事,其实陛下没派人去叫他们,他们也正准备进宫。他们进宫前,已将事情搞清楚,张眷也早已派人去赵府门口维持秩序,只是陛下向来亲民爱民,他们轻易不敢动手,既不动手,百姓们压根劝不走。
他也是有些束手无策,这会儿进宫也好讨个说法,他与邵宜差不多时候进宫,对视一眼,纷纷严肃往崇政殿走去。
赵琮听他们俩将事情说了个大概,便沉默不语。
这必然是有人要害小十一,知道他赵琮最讨厌什么,便来什么。他讨厌贪污腐败,更讨厌罔顾人命。这下子倒好,直接两个一起上,还买二赠一免费送了个“收钱买官”。
要说是谁害的,赵琮脑中莫名又想到一个人。
他看向邵宜,说道:“可查明白了后头是谁?”
邵宜拱手道:“陛下,臣进宫前,已派人去查探,稍后怕是就能有结果。”
“现在外头都是什么风声?”
张眷低头道:“都说要报官,还有说要,要——”
“要什么?”
“要搜赵府的……”
赵琮冷笑:“搜府?既然敢豁出一条命去陷害,怕是东西早就暗渡进了府中吧?搜府?只有朕才能下令搜府,他们本事大得很哪!”说罢,他又一拍桌子,气道,“要真有冤情,何不到登闻鼓院敲登闻鼓去?朕亲自见他,还他清白岂不更好?非要闹出这样的事儿来,想要胁迫谁?!”
张眷立即跪下,见陛下动怒,也不再敢说话。
听话音,陛下毫不怀疑十一郎君。也是,当年十一郎君“死”了的时候,陛下都疯魔了。甭说这件事到底是不是十一郎君做的,就怕真是十一郎君干的,陛下也会包庇吧……张眷心中暗暗想。
“即刻将人赶走,那位带头闹事儿的,直接关押。”赵琮下命令。
“是。”张眷应下,也明白陛下的意思,是要一护到底的。
一行人纷纷出宫去处理。
晚上的时候,邵宜又进宫一趟,向赵琮禀报调查结果,背后之人果然是易渔。
赵琮气笑了,不由说道:“这人到底为的是什么?”
“臣也不知。”
“明日便安排朕见连秀才。”
“是。”
赵世碂一天没出福宁殿,也没人敢拿这些话去福宁殿说,洇墨倒是急得很,却进不了宫,赵世碂暂时还什么都不知道。
赵琮派人去宫外处理这事儿,原以为能轻松处理,因而虽气,倒也没有十分急迫。毕竟虽说闹出了人命,但只要镇压及时,必出不了事。赵琮足够相信赵世碂的人品,也是久居上位,并不把这些人看在眼中。
谁知道这事儿根本没完。
次日,不待他出宫去见连秀才,朝上就有人参赵世碂。
所参的事,无非就是宫外之事。
若仅是这般没根没据的事,也不至于被参这样,御史又参了其他的事。
秋闱时,作弊的学子言语上对陛下不敬,赵世碂却当作无事,并瞒下不报。御史们说,这是魏郡王府十一郎君心怀不轨。再加上魏郡王府至今还关着,很多事情向来都是连在一处爆发,御史牵了个头,朝中官员百态,有真正觉得赵世碂对陛下心存异心惦记皇位的,也有看赵世碂不爽的,纷纷出来附和御史。
到最后,满朝官员,竟有大半跪下请陛下严查此事,更请陛下下令搜府。
他们甚至把已没落的孙家与孙太后拿出来作比,说赵世碂与他们是一样的狼子野心。
事情真正地闹大了。
能瞒得了赵世碂一时,却瞒不了多时,垂拱殿闹成这般,赵世碂还是知道了。
大半官员跪在垂拱殿中,赵琮走也不是,不下令更不是。
文官地位高,到了赵琮亲政,才开始杀文官,但也是犯了大罪才杀,至今不过杀了两回。大宋文官自视甚高,向来以能面谏陛下为荣,这些都是能记进史书的。愈是这个时候,他们愈要表现,也愈发坚持。
赵琮望着坐下跪着的众人,眉头紧皱。
一时殿中陷入僵局,恰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