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淳嘉安排这姜采女,只是出于政治目的的话,云风篁倒是无所谓的。
她进宫也有好几年了,既然能够得到淳嘉的宠爱,哪里不清楚他的为人秉性?
皇帝对于出身高门的后妃的警惕,不是一天两天。
这也怪不得他,毕竟有着孝宗的前车之鉴。
自己又是手撕纪氏才上位的。
你让他相信高门贵女都是温柔娴静的无害娇花,那也不可能。
甚至云风篁自己之所以能够得到皇帝的宠爱与倚重,也是因为她出身不高,皇帝对她从开始就没有非常的戒备。
像元后,论性情为人其实也该是淳嘉所欣赏乃至于喜爱的,但就因为是纪氏嫡女,淳嘉从起初就不会对她产生任何男女之情。
从大徐氏这一批人,再到姜采女这些,都是皇帝为了将来立储时能够不给高门太多发挥余地的未雨绸缪。
云风篁能理解。
她担心的就是这姜采女听描述,正符合淳嘉的喜好。
就算是底下人精挑细选出来入宫搅局的,往后伺候着圣驾,谁知道会不会伺候到皇帝心里去?
这很难不让贵妃想到自己初入宫闱时,从袁楝娘眼里看到的,对于彼时正值青春韶华的自己的嫉妒与仇恨。
她如今的姿容自忖还不让这姜氏,可一个女子最好的年华,也已经在倒计时了。
那姜氏,却是渐入佳境。
“之前二十一哥曾说过,打算对皇后那边的人手做些手脚,却不知道是否成功?”云风篁凝神片刻,问清人。
清人低声说道:“皇后娘娘此番安插-进来的采女里,就有驸马的人。只是……皇后娘娘到底出身高门,顾氏是否发现了却故作不知,却也不清楚。”
“这没有什么。”云风篁冷然说道,“只要他们愿意装糊涂,到时候证据确凿,反正就是他们的人!”
吐了口气,“若是陈兢亲自过去,还是奈何不了那姜氏的话。回头就教驸马的人觑机下毒手罢。”
是隐患就要马不停蹄的铲除。
而不是等回天无力的时候自怨自艾……那时候再怎么努力,往往也是垂死挣扎。
这是云风篁旁观淳嘉对付纪氏、对付摄政王这些人之后,最深刻的教训。
因为不知道你什么时候麻痹大意之下,攻守之势就会逆转。
半晌后,陈兢脸色灰败的回来,还没开口,云风篁的心已经沉了下去,劈头就问:“那边拒绝了?”
“是奴婢办事不力,请娘娘责……”陈兢撩袍跪下,话没说完,就被贵妃止住:“先说事情!”
陈兢道了声“是”,继而苦笑道:“娘娘说的是……那管事之前跟咱们的人答应的好好的,说那姜氏大逆不道,若非皇后娘娘仁慈,原本就该送她一程的。却是半点儿没有勉强为难。对于娘娘的赏赐,也是略作推辞之后,就千恩万谢的收下了。可是刚刚奴婢亲自过去,那管事先是推三阻四的不肯露面。后来吃不消奴婢催促,总算出了来,却……却一照面就将娘娘之前赏赐的银票细软,加了两千两银子还回来。道是娘娘的吩咐他无能为力,求娘娘开恩莫要同他计较!”
其实陈兢亲自过去,竟然没有立刻见到秀茁宫管事,就知道有问题了。
毕竟早先他这儿给秀茁宫联络,都是打发粗使宫人跑腿,饶是如此,秀茁宫管事也是殷勤万分的。
结果如今绚晴宫大总管亲自莅临,对方居然避而不见,这还能是什么好事?
但陈兢是奉了贵妃吩咐当场过去的,不可能就这么被打发回来,强行照面是这样的结果,他必然要弄个清楚,“奴婢再三追问,那管事吃不住压力,才稍微透露一二。说他其实也不愿意看到那姜氏得意,无奈这些日子,好些人递了消息来,要保这姜氏!其中有他无法违逆的人在里头,他不得不放那姜氏一马不说,甚至,还要保障对方至少离开秀茁宫的时候,太太平平!”
“至于具体哪些人递了消息,那管事跪在地上拼命磕头,求奴婢莫要再问。”
“道是再问也不敢说,实在不行,宁可当场死在奴婢面前!”
陈兢虽然不惧那管事,却也不好让他当真死在自己面前的。
毕竟贵妃前些日子才叮嘱了绚晴宫上下要洗心革面做个好人,至少场面上做个好人,他这大总管转头逼死了秀茁宫管事,且不说如何善后,就说怎么跟云风篁交代?
故此只能回来复命。
“……”云风篁听得面沉似水,好一会儿,才说道,“既然如此,这事儿就这样吧!”
顿了顿,她缓缓道,“中秋节宴也没几日了,且看看到时候的结果。”
如果这姜氏背后站着的是淳嘉,那么三个妃位,必然有她一席之地。
毕竟皇帝要用这位寒门采女来搅乱六宫的话,位份太低了,稍微有个风吹草动就被高位给镇压了,还闹个什么劲儿?
当然了,除了皇帝之外,皇后,以及所有敌视云风篁的人,都有着嫌疑,希望这姜氏能够夺了云风篁的宠爱。
只是能够让秀茁宫管事宁死也不肯吐露的,除了淳嘉还有谁呢?
除了皇帝的封口令,其他凭什么人,哪怕是慈母皇太后的吩咐,云风篁不能为他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