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入睡的皇后被叫醒,怔忪了片刻,才叹口气,有些哆嗦的接过底下人递过来的衣衫,一面被伺候着穿戴,一面问:“六皇女呢?有人看着么?”/p
“……还不知道。”近侍嗓音里也带着些许颤意,细声说道,“玉振宫的人来的十分慌张。”/p
顾箴心里乱七八糟的,推开宫女的手:“大晚上的,又不是什么喜事,不必装扮隆重了,与本宫随意绾个发式,插两支赤金簪就过去罢。玉振宫如今想必也是乱的很,其他也还罢了,六皇女到底是皇嗣,总要顾好了。”/p
凤驾抵达玉振宫时,还未落地,先听到里头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声!/p
入内一看,就见靖妃钗横鬓乱,扑在榻畔,正自放声痛哭!二妃近侍杂乱的跪了一地,个个含悲忍泪,面色愤慨。/p
看到皇后-进来,宫人们不管心里怎么想的,都俯身行礼。/p
只靖妃不知道是不是哭的太伤心了未曾察觉,还是故意的,总之兀自嚎啕,头也未曾转一下。/p
见状,中宫近侍微微皱眉,正待提醒,皇后叹口气,低声道:“罢了,她与婉妃一起长大,也难怪会伤心。”/p
就移步上前,查看婉妃,不,应该说,是婉婕妤情形。/p
因为从玉振宫到延福宫有段距离,再加上宫人发现孟幽漪之后将人解下来、再决定去禀告也是需要辰光的,这会儿孟幽漪的脸色已经浮上了一层分明的死灰色,轮廓还是月貌花容的样子,因着肤色的变化,却显出格外的诡异来。/p
皇后看了一眼,就下意识的挪开视线,问旁边的孟幽漪陪嫁:“你家娘娘是怎么没有的?”/p
那陪嫁流着泪说道:“回皇后娘娘的话,傍晚时候我家娘娘领了懿旨,就去看了六皇女……之后,说是有些乏了,不想用膳,只想回寝殿去歇会儿。婢子们想跟进去伺候,却被打发了出来。过了片刻,婢子们觉得不对,试着去敲门询问,娘娘始终没有回答……”/p
然后她们觉得不对劲,想强闯进去,但孟幽漪早有准备,推了重物挡在门后。/p
等宫人们设法破门而入了,她挂在梁上一早凉了。/p
这说辞其实是有着漏洞的,毕竟既然宫人们离开只是一小会儿,就孟幽漪的弱质纤纤娇生惯养,怎么推得动重物挡住门?再者,门被挡住了,宫人们就不能绕去后头的窗户砸开吗?/p
真相约莫是孟幽漪自知帝后贵妃都无意让她继续活下去,不得不交代完后事,自我了断。/p
这妃子死的其实很冤枉,她并没有做任何不该做的事情。/p
但有时候事情就是如此不公平。/p
皇后没有追根究底的挑陪嫁的刺,只语气平平的说了一番感慨惋惜的话:“……何至于此!本宫只是稍作惩戒,原本想着她改过之后,少不得还是要升迁回来的,怎的气性就这样大?”/p
陪嫁捏着拳,努力控制住情绪,低头道:“是……请皇后娘娘原宥,我家娘娘必然不是故意的……归根到底,我家娘娘近来身子骨儿不甚好……兴许也有这个缘故。”/p
“是么?”顾箴叹息道,“真是可惜了。”/p
这时候里头传来小孩子尖锐的哭声,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p
那陪嫁连忙告了声罪,跑进去看。/p
皇后见状,吩咐自己的近侍:“也去瞧瞧,六皇女怎么了?”/p
六皇女忽然哭起来,而且哭的非常厉害,怎么哄都哄不住,这似乎是非常反常的情况……因为素来服侍这位皇女的人都表示,六皇女平常从来没有这样过。/p
“皇女素来体贴咱们娘娘,非但在娘娘肚子里的时候就没折腾过娘娘,落地之后,更是乖巧极了。”负责照顾皇女的大宫女流着眼泪说道,“今日哭的这样厉害,想必也是知道生母去了。可怜六皇女,才这么点大,就……”/p
她更咽的说不下去了。/p
顾箴也是叹口气,伸过手,那大宫女迟疑了下,才不太情愿的将六皇女交给她。/p
六皇女生于去岁仲夏,算起来她马上就要满周了。/p
本来就算淳嘉不太在意这个孩子,但孟幽漪位份出身摆在那里,也会在玉振宫为六皇女办上一场满周宴。/p
但如今……/p
“可怜这孩子了。”顾箴打量几眼六皇女,如今宫里孩子多了,虽然大家嘴上还是说皇帝的骨血都是金尊玉贵,但实际上除了秦王昭庆十皇子十二皇子这样的例子外,其他的皇嗣也就那么回事。/p
六皇女年纪小,尚未到人前,就是皇后对她也没什么印象。/p
此刻见她哭的声嘶力竭,小脸通红,但不掩玉雪可爱,就是唏嘘,“婉婕妤年纪轻轻的就去了,只留下这么点儿骨血,你们千万要照顾好了才是。”/p
正说了这话,那边靖妃忽然反应过来了一样,却挣扎着爬起来,到皇后跟前下拜,更咽道:“求皇后娘娘开恩,许妾身抚养六皇女!”/p
“……这事儿回头再说。”顾箴一怔,旋即微微皱眉,说道,“婉婕妤既去,人死不能复生,靖妃你也节哀才是。”/p
靖妃听了这话,有些痴痴的笑了笑,骤然说道:“皇后娘娘,这么说来,妾身也不能幸免,是么?”/p
顾箴猛然抬起头来看向她,片刻,方语气淡淡的说道:“你在说什么胡话?你真是太心疼婉婕妤,以至于人都糊涂了!”/p
不等靖妃再说什么,皇后已经吩咐左右,“来人,靖妃与婉婕妤姐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