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头镇唯一一家客栈的天字号房里,气氛凝重,黄金广铁青着脸坐在床上,地上扔着几条被血浸湿的纱布。
黄金广的心腹识得老大越来越难看的脸『色』,出言斥责道:
“你这老头,到底会不会啊?你一会上这个『药』一会上那个『药』,这都多久了?你是不是糊弄我们啊?!”
“就好了,就好了……”唐大夫拿起纱布,把黄金广脖子上糊着厚厚一层『药』膏的伤口给缠了起来。
他一边慢腾腾地缠,一边慢腾腾地说:
“你们年轻人呀,就是沉不住气。这伤口这么深,差一点就割断了气管,我不多上点『药』,你这好得起来吗?”
唐大夫不慌不忙的动作气得人够呛,可鱼头镇上只有他一个大夫,再是生气,此刻也只能咽了这口气。
终于,最后一点纱布也缠好了,唐大夫刚打好活结,黄金广就推开他站了起来。
“我们走。”
“哎,老夫的诊金……”
一名手下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扔来,银子掉了下去,咕咚一声滚去了桌下。
唐大夫叹了口气,弯腰去捡。那扔银子的人对着他苍老狼狈的背影发出一声冷笑,跟着黄金广的脚步迈出了客房。
“黄爷,我们现在怎么办?”黄金广身旁的心腹弓腰道。
“回襄阳重整人手。”黄金广面沉如水,“老子在道上混了这么多年,要是还取不了李鹜的命,我这黄爷不做也罢。”
心腹小心附和道:“黄爷这次是着了那李鹜的道,我们连夜赶回襄阳,明日傍晚不到就能重新杀回鱼头镇。等杀了李氏兄弟,那美貌『妇』人,自然也是黄爷的囊中之物。”
“李氏已经不重要了。”黄金广冷笑着,眼中『露』着狠厉的凶光,“老子从没吃过这么大的亏,从我身上流出的血,老子一定要在李鹜身上加倍找回来。”
“要派人去请新姨娘吗?”
“不必,最迟明日傍晚,老子就会回这里取李鹜的项上人头。”
黄金广走出客栈,手下已经将马匹牵出。各人翻身上马,向着夜『色』中的镇门疾驰而去。
马蹄飞扬,明月高照,雨敲屋檐般的蹄声响彻在寂静的夜幕下。
黄金广一行出了鱼头镇,疾驰上一条铺满落叶的山坡小路,原本平行的队伍自然转换成两人并驾齐驱,数排同行。拐角近在眼前,坡下水声潺潺,只要拐过眼前这个弯,他们就彻底出了鱼头镇的边界。
“都跟上!天亮之前一定要赶到襄阳!”黄金广的心腹回头打气,大声道,“我们早日赶回襄阳,就能早日为黄爷报仇雪——”
异变突生。
高扬的马匹嘶鸣打破了夜『色』下的平静,队伍最前端的两匹快马轰然倒地,他们身上的骑手被猛地甩出,噗通一声落进湍急的河水里。
一条绊马绳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道路中央,绊到了来不及反应的两批人马。
黄金广冲过绊马绳,后背起了一身冷汗,还不等他停下思考,密林两边突然飞出数不清的箭矢。
那些粗制滥造的箭矢虽然没有准头,力道也差上一些,但胜在数量多,让人防不胜防。
黄金广一边举起手中刀鞘护住面部,一边怒目圆瞪道:
“直接冲,别停下来!”
幸存的六人夹紧马肚,拼命往前冲去。
刚刚冲过拐角,又是一阵人仰马翻——
落满叶片的道路上藏着一个个巴掌大的土坑,坑里立着一根根削尖了的竹刺。不出二十丈的距离里,黄金广一行全都从马上跌落下来,有人运气好,落下的地方没有竹刺,有的则恰好落在竹刺附近,不是被起身的时候被刺穿手掌,就是走动的时候被刺穿脚掌。
惨叫声在黄金广身旁此起彼伏。
他面『色』惨白,慌张寻找着脚下的竹刺,扔下负伤的同伴狼狈逃跑。
“黄爷,来都来了,不如留下喝一口茶?”
李鹜从密林之中走出,站到了黄金广逃走的必经之路上。黄金广见势不妙,马上回身,然而他的退路也被挡住了。李鹜那身高九尺,壮若门板的兄弟一手一只战斧,瞪着牛眼,等他回去割他脑袋。
“李鹜——你真的要把事情做绝?”黄金广面『露』冷笑,豆大的冷汗却从额头上滑落下来。“黄某要是死了,襄州知府不会善罢甘休。到时不但你和你兄弟要遭殃,就连你的妻子也难逃一劫。但你要是放我一马,黄某一定记你恩情,等回到襄阳,就向知府老爷引荐你们兄弟三人……”
“正巧,我也认识一位爷,我这就把你介绍给他。”
李鹜朝他走来,黄金广心中警铃大响。前有狼后有虎,他在短暂的迟疑后选择转身逃跑——那身高九尺的怪物虽然力大无比,但他刚刚解毒,身体还未恢复,只要他应对得到,说不定就有逃生的机会!
李鹍大吼一声,舞着战斧走了过来。
黄金广埋头直冲,却在接近李鹍的时候扬手『露』出一物——袖箭!他看着李鹍惊慌的表情,『露』出胜券在握的嘲笑:在同一个坑里跌上第二次,傻子果然就是傻子!
袖箭上涂了见血封喉的毒『药』,这次再也没有解『药』了!
“雕儿!”李鹜大叫出声。
袖箭带着箭头漆黑的冷光『射』出,李鹍呆呆站在原地不知躲闪。
眼见毒箭就要『射』入他的身体,山林里凭空一只箭矢『射』出,叮的一声,袖箭击穿箭矢,偏离了轨迹,在半道上就无力地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