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宝倒不至于沦落到真去找狗子讨教‘学问’。
他纯粹就是被婰婰的铁血果决给惊住了!
这方垣哪怕被撤职了,其背后的方家也是天盛朝妥妥的望族啊!
不然他方垣区区而立之年,何以能坐上禁军统领这样的高位?
换做过去,三宝就是吃了熊胆也不敢在方垣面前猖狂,但现在……
他看着近前那张黑炭脸,不由想起过去对方是怎么对待自己的:
——阉狗贱种,一点小事都办不好!
——打你又如何,不过一个阉人!!
——哈哈哈,阉人嘛,就是下贱!不男不女的怪物!
往事历历在目,方垣给他的何止才一巴掌!
三宝红了眼,铆足了力气,抡圆了胳膊狠狠一巴掌呼在了方垣脸上。
这力气用的,震的他自个儿手掌都在发麻。
方垣恶狠狠的瞪着他,仿佛要吃人一般,嘴角都给打破了,但愣是发不出半点声音,身子完全动弹不得。
三宝大口喘着粗气,被他瞪得心里发毛,惧怕的同时却又窜出几许说不出的……快意!
心里像是剌开了个口子,那些深埋着的憋屈倾泻而出……
“还杵着作甚,回宫吃饭!”
婰婰的声音懒洋洋的响起,三宝回过神,连忙跟上。
刚走几步,就听背后噗通一声。
三宝回头就见方垣跪在地上,咚咚以首叩地,嘴里高呼:“卑职恭送皇后娘娘!”
这一声吼的是中气十足,姿态谦卑到了极点,与先前那趾高气昂的样子截然不同。
但三宝还是从那声音里听出了憋屈和悲愤,这不甘心的姿态,怎么看怎么熟悉啊……
忽然有点感同身受是怎么回事?
不用想就知道,妥妥是这女魔头又施展了妖法!
三宝看着婰婰的背影,眼神惊惧如旧,只是这惧怕之中隐隐又闪过几分复杂之色。
是他的错觉嘛?
这女魔头是在……帮他报仇?
念头一起,三宝就觉不可能!
这女魔头哪会有那么善良!
回了昭和殿。
婰婰照旧大爷似的回殿内躺着,三宝将午膳端进来时,就听到叮里哐啷的声音。
像是什么碎铁皮撞在一起似的。
他搁下午膳,晃眼一看,婰婰这会儿把玩着的,可不就是那引魔铃的碎片嘛?
这些碎片不是丢了吗?
三宝也不敢问,闷声道:“皇后娘娘,午膳好了。”
婰婰没作声,指尖在那些碎片上轻轻一点,一缕缕黑气直接从碎片上冒了起来。
三宝吓了大跳,不断揉着自己的眼睛。
“这、这些碎片怎么冒烟了?”
“哟呵,不错嘛,这就能看见了。”婰婰戏谑的看着他。
三宝吞了口唾沫,心脏狂跳。
什么叫他能看见了?
说起来,先前婰婰收拾那方垣的时候,他隐约也看到那方垣身上有个什么影子。
还有那把刀上冒出来的黑气,与眼下这碎片上的黑气一模一样。
“这、这到底怎么回事?我为什么……”
“你虽是个区区凡人小弱鸡,但身上既有了我施下的奴印,别的不说,看到这些怨气煞气却是再正常不过。”
婰婰说完,还不忘鄙视的补充道:“撞了两次怨魔,现在才能看到,真是有够废柴!”
三宝这会儿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他眼瞅着那缕缕黑气,身上汗毛止不住发竖,念头猛的一转……
难道先前在东宫,这女魔头踹他那一脚,是因为这铃铛碎片上有脏东西?
她那一脚,反而是救了他?
三宝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被迫成了这女魔头的奴才已有一个月。
说不上过得多么水深火热,但终日战战兢兢却是实话。
有时半夜惊醒,唯恐这女魔头肚子饿了,又把他当成甜点给一口吞了。
可扪心自问……这女魔头虽看着凶神恶煞,但这一月来除了偶尔骂他两句废柴蠢货,却从未真动手伤过他。
反倒几次出手,救了他的小命。
“想问什么就问,不怕把你自个儿憋死。”婰婰冷嗤了声,斜睨着他。
三宝一咬唇,开口道:“当初奴才奉命给你下毒,你……你为何会饶我一命?”
他始终想不明白,这样一个心狠手辣的主儿,怎就放过他,收他当奴仆了?
“你是下了毒,可又不是给我下的。”婰婰打了个哈欠。
三宝先是困惑,转瞬明白过来,心里的某个猜想被坐实了。
他是给皇后凤婰婰下的毒,但眼前这人,她虽有着凤婰婰的壳子,但显然不是过去的凤婰婰!
“嘁,莫要自作多情觉得自己有何特别。”
婰婰一盆冷水泼了过去,她讥诮的看着三宝:“爷不过是缺一个端茶倒水的奴才,仅此而已。”
她说着懒洋洋的往椅背上一靠:“你应该庆幸,虽是一身贪念,却未沾血气,若是你手上有那么几条人命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