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只剩下了十二万分的无奈和十二万分的好笑,得了,这下子他知道了,小娃娃真他娘的是长大了。
他的嘴巴张了又张,却始终不知道自己到底该说些什么。
劝他留下来别走?
这看上去就像默许了他这么对自己,那以后这小子不得上天造反吗?
劝他赶紧死了这份心?
在这种情况下,这么做是不是太绝情了,要是让他留下什么心理阴影该怎么办?
这么一想,萧恒顿时感觉自己要愁白了头。
倒是谢渊在从头到脚的火烧感中悄悄地抬起眼看了看萧恒。
“难以接受”四个大字就那么明明白白地写在萧恒的脸上,让谢渊想忽略都不能。
他近乎悲哀地低下头去,道:“侯爷也看到了,如今的情形,若是让我继续留在侯府,岂不是折辱了你?”
说完,他顿了一顿,接着像是放下了多年的心事一般,如释重负地轻轻笑了笑,又继续道:“所以侯爷放心吧,我即刻就走,绝不脏了侯爷的眼。”
☆、北疆
这一席话说完,他便有些不舍地最后望了一眼萧恒。
那眼神分明是希望萧恒能说些什么,哪怕是些冷嘲热讽也好。
偏偏萧恒活了二十多年,如此露骨又放肆的告白却还是第一次遇到,一时间脑袋里就像打翻了浆糊,三荤五素一齐上阵,别说好好把人哄回来了,就是连句话估计也说不通顺了。
谢渊见到此情此景,也算是死了心,索性一咬牙便头也不回地跑了出去。
萧恒这时才刚刚从愣神中清醒过来,赶忙伸出手想要拽住他的衣袖。
只可惜他一个双腿半残的人,哪里能快的过一个半大的小伙子,更何况谢渊是铁了心要走?
他咬牙切齿地看着谢渊的背影越来越远,甚至连个回头都不曾留给他,忍不住便把皇天老子的上下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一遍。
然而,萧恒在心里骂着骂着,突然就泄了气。
真的走了,谢渊没跟他开玩笑,他是真的走了。
周围霎时一片安静。
夜风从半开的窗户漏进来,呜呜咽咽地吹灭了两根红烛。
即便是没心没肺如萧恒,此时竟也感觉到了一点入骨的寂寞和萧索。
而他那颗久久未曾起过作用的良心此时也禁不住微微动了一下,有生以来头一次,他觉得自己真不是个东西,为什么把人拐来了京城却又不肯好好陪陪他呢?
夜已渐深,月明如水。
萧恒摇着轮椅走出了房门。
院中树下,还放着一壶未饮尽的酒。
萧恒举起杯子呷了一口,冰凉的酒水从口中滑下。
柔软的触感一下子勾起了萧恒方才的回忆,就像谢渊的唇再一次贴了上来。
一把火瞬时把他从头到尾烧了个干净。
他连忙做贼心虚地四下看了几眼,然后重重地将酒杯往石桌上一放,心里欲盖弥彰地想着,他娘的,这小子什么时候学会喝这么烈的酒了?
……
两年后,北疆。
……
冬日的凉州,一如既往地白雪茫茫。
谢府,一把薄薄的油纸伞下,一袭白衣的黑羽军左军偏将谢渊正静静地站立在门前。
自从那日与萧恒京中一别后,谢渊便跟着新近成军的黑羽军左军到了凉州。
他究竟并非寻常人,即便孤身一人,也杀出了一条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