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屁股大小是他估摸自己这的模样做的,细节上当然不可能一模一样,他没无耻到那种程度,可是,他当日把这个假屁股呈给皇帝,用意本就是代替自己挨揍的物件。当时皇帝没顾得上“揍”他,这会儿居然专门把这东西带回他家里,要他亲手抱着揍……
除了他自己身上不疼,这羞耻感和亲身挨揍也没什么差别了。
衣飞石羞耻得满脸通红,谢茂正要和他说道理,哪晓得这少年一手抱着假屁股,一手撩起衣襟,露出挺翘的圆臀,红得满脸发烧,声如蚊蝇:“陛下,臣做错了事,求您明示。”
他这是正正经经领教训,没有脱裤子耍流氓。
然而,谢茂掂掂手里戒尺,仍旧抽在他怀里的假屁股上,啪!
——朕要是舍得打你,让人抱这个假屁股出来干嘛?当朕不敢打你吗?舍不得而已!
衣飞石整个人都不好了,抱着那个假屁股,推出去也不是,继续抱着尴尬得不行,小声说:“您打这个……臣也不知道疼……”
“朕是让你疼么?”谢茂问。
衣飞石老实摇头:“不是。陛下一向爱惜臣,不教臣难过。”
“朕对待爱卿,十分地蛮不讲理么?”
衣飞石还是很老实:“没有十分。大约八分……七分。”
谢茂被他给噎的,反手就是狠狠一戒尺抽在假屁股上。
衣飞石眼力过人,谢茂才动手他就知道那戒尺不是冲着自己来的,可是,怀里抱着的东西太羞耻了,戒尺落下的瞬间,他还是下意识地闭了闭眼——真是比他自己亲自挨揍还羞耻。
完了衣飞石还得赶忙改口:“臣知错,陛下通情达理,从来没有蛮不讲理。”
“朕上午没有允你进宫,心里难过了么?”谢茂话锋突转。
是有些难过的。衣飞石低声道:“臣不敢。陛下万几宸翰政事繁忙,闲暇时能召臣侍奉一二,臣已感恩不尽,岂敢心存怨望不甘?臣没有,陛下明鉴。”
“你撒谎时声调比平常平一些。”谢茂第一次向衣飞石传授自己两辈子总结的经验。
被常人拆穿撒谎,不过是打个哈哈笑一笑。被皇帝拆穿了撒谎,那就有个独特的罪名,叫欺君罔上。
“臣是撒谎了。”
衣飞石姿态很恭敬,可也没有太惊慌。
谢茂这些年待他有多好,潜移默化总会改变一些他的行事。他至少知道皇帝这会儿不是在发作教训他,而是在和他“沟通”。
“臣心里难过。不过,臣心里也明白,不管臣难不难过,陛下不许臣进宫,臣就进不了宫。”
这道理很强大。
一句话就把谢茂所有还没说出来的怀柔,全都撕成了碎片。
谢茂沉默片刻,说:“除了今日,朕何时不许你进宫?”
君臣之间确实不是那么好逾越的,可是,你和朕,是普通君臣的关系吗?
衣飞石并不是真傻,皇帝这话一说出来,他就知道今天被堵在宫门外的事是皇帝故意为之了。他没幼稚到和皇帝计较什么“你怎么故意耍我”,老老实实地上前一步拉住谢茂的手,低声说:“可见是我做错了什么,陛下才决意教我。”
这是撒娇吧!偏偏又是满脸诚恳认错求教的模样,乖得让谢茂瞬间就丢了自己预计的套路。
“朕是心疼你。”谢茂舍不得训了,张嘴就是哄,“昨儿为何半夜要出宫?”
衣飞石不意皇帝居然还真的就是为自己半夜出宫的事发作!
他当然不信皇帝是为他擅开宫禁的事不高兴,更不觉得皇帝是因为自己昨夜没留宫服侍发脾气,谢茂不是那么反覆无常的人,昨夜既然好声好气地放了他出宫,就绝不会为了“出宫”这件事的本身穷折腾。
那是为什么呢?衣飞石将“心疼你”这三个字细细品味一番,突然间就想明白了。
他不傻。
只要皇帝给他一点提示,他是能够想明白的。
之所以一直不肯去想,无非是因为皇帝总是含笑陪着,这久而久之的宠溺尽管深入骨髓成为了理所当然的习惯,可皇帝既然没有一个字施舍,他身为臣下,又岂敢多想一步?
——皇帝给的,他才能领受。皇帝不想给的,他想都不能多想一丁半点。
“陛下……”
衣飞石拉着谢茂的手,脑袋一点一点的,把谢茂唬得不行。
几辈子也没见过衣飞石这么埋头不看人还晃荡的模样,这是伤心得不得了了?和衣琉璃感情就这么好,想起她死了就这么难过?谢茂没胡乱吃醋的傻逼毛病,只顾得上反手握住衣飞石的手,心里想,若是下次再重生,朕一定仔细些,把衣琉璃好好养着,挑个靠谱的夫婿,不让小衣再伤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