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句话说,李秦阁根本无法兵解,他被困死在这具肮脏的皮囊上了。
萧陌然定定地看着他,泪水在眼眶中盈盈。
“然然,师父不想变成腐兽。”李秦阁用很温柔的声音的说。
话音刚落,萧陌然的泪水就啪嗒落在了他淡无血色的嘴唇上,砸开一朵破碎的泪花。萧陌然怔怔的皮囊中仿佛有不可抑止的巨浪在翻滚呼啸,只看着他呆呆的表情,就让人心碎。
这个跪在谢茂跟前哭诉时梨花带雨半点没有男子气概爱穿裙戴钗的小娘gay,颤抖的嘴角最终勾了一个向上的弧度,硬着嗓子回答:“然然明白。”
“还想吻你。”李秦阁低声说。
萧陌然便低头亲住他毫无血色的嘴唇,旁若无人地亲吻。
谢茂禁不住侧头看衣飞石:他们好像没有问过我们的意见?就这么决定自杀了?
“您体谅一二。”衣飞石压低声音说。
就李秦阁目前这个状况,正常人都不觉得他还有救,哪怕衣飞石也束手无策,顶多是在李秦阁兵解时,他用生死册强行困住李秦阁的魂魄,慢慢炼化所谓的“魔气”,收拾干净了再送进轮回池。
那边俩人吻得忘形,谢茂有些犹豫,拉着衣飞石到外边商量:“你能扣住生魂么?”
衣飞石不了解谢茂的新技术,有点懵:“您的意思是,皮囊与魂魄都存活但各自分离?”
“对。有难度吗?”谢茂问。
“他现在很虚弱,如果能把他体内的魔气拔除一部分,扶住正气,才能拘出生魂。”一个不小心,魂魄离体的时候死了,那拘出来的就不是生魂而是阴魂,和死亡别无二致。
“那玩意儿说附近有龙门,我想试试能不能让他的皮囊跃过龙门,此前没有过实验数据,我们暂时也模拟不了实验环境,时间轴也不在我这里……如果你能拘出生魂,我就把他的活皮囊扔过去试试,成功了,你把他的生魂扔回化龙的皮囊,失败了,咱们也有退路,给他重新找个尸体、身体……”
谢茂简单讲述了自己的打算,再次询问衣飞石的专业意见:“在冒险拘生魂和让他连皮囊带魂魄一起试着跃龙门之间,你认为哪个风险更小一点?”
衣飞石毫不迟疑地说:“拘魂!”
开玩笑哦,龙门只有水中卵生的物种跃过去才有化龙的可能,搞个人去跃龙门?旷古未闻!
说不得李秦阁在跃龙门的途中,就连魂魄带皮囊一起挂了,或是发生什么未知的异变。
面对未知的龙门,衣飞石不想去赌那份危险。好歹他是阴天子,是拘魂的熟练工,想想办法,再仔细一些,拘生魂的把握比完全未知的风险大太多。
谢茂做了个噤声的姿势:“别声张。”
衣飞石看着谢茂高深莫测的表情,心道,哦,真是久违了,先生要使坏了。
李秦阁和萧陌然依然在生离死别痛吻缠绵,谢茂深觉辣眼睛。
你俩还能不能行了?当着这么多人(谢茂、衣飞石与隔很远的恶蛟)的面,就这么不要脸,亲来亲去,摸来摸去的,成何体统?人之将死也不能不顾体面吧!
何况,又不是真的会死。你俩问过我了吗?知道我能想办法吗?
不害臊的狗男男。
他和衣飞石已经商量好了对策,目标是拘生魂,首要任务是尽量拔除李秦阁身上的魔气,扶正元气,不过,他就不肯说已经有对策了,反而板着脸,满眼凝重,仿佛沉浸在束手无策的羞恼之中。
衣飞石非但不能拆台,还得圆着他的剧本往下唱。
——拔除魔气是必要的,真不能让那俩人继续亲下去了。
“化作腐兽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我将他体内的魔气拔除一些,剩下的日子……你俩好好相处。”衣飞石那是哄人的祖宗,多荒唐的谎话经由他满脸诚恳地模样说出来,说服力都会增加十倍。
何况,欺瞒是不说真话,欺骗是主动说假话。衣飞石顶多是没有把谢茂的方案说出来罢了。
沉浸在离愁别绪中的萧陌然擦了擦眼泪,这种时候了,能让李秦阁的临终岁月过得更轻松平静一些,他什么都愿意做,口中不迭道谢:“多谢太上长老。”
使坏归使坏,谢茂不肯告诉绝望的情侣事情还有转机,干活时丝毫没省力气。
依然是谢茂近前察看李秦阁的情况,制定好拔除魔气的方案,与他默契十足、一点就透的衣飞石来负责执行。他俩交流时很多词语都是新古时代统一的术语,李秦阁与萧陌然听得似懂非懂。
“我会用符文金线缠绕住你身上的每一处聚灵阵,切断它对魔气的供养,随后进行拔除。”衣飞石示意了一下放在一边的玉翡剑。
李秦阁点头,表示明白。
衣飞石又吩咐萧陌然:“在我进行切割结束的同时,你要迅速将两仪贴覆在伤口处。”
萧陌然不住点头:“弟子明白。”
“所有聚灵阵被隔绝、拔除体表的魔气之后,你的生机会无限接近于无。这时候我会给你服下一粒保心丹,保住你的性命。你要尽力压制住你脏腑骨髓中的魔气,否则,你会马上被魔气侵蚀,化作腐兽。”衣飞石依然没有撒谎。
不过,他没有说的是,在他一套施为之下,绝灵符进一步削弱了李秦阁魂魄与皮囊之间的联系,李秦阁孱弱的魂魄绝对抵不住皮囊的魔气侵蚀,他原本就打算在这个时候拘走李秦阁的生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