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谢茂原本含笑的眉眼瞬间变得越发温柔,杨昭很识相地起身告辞:“时候不早了,谢师早些休息,我明日再来拜见。”临走之时,杨昭还顺便把龙咎和莫潇潇也一并带走。
客人离开之后,待客厅里残留着茶盏瓜果,看上去一片狼藉。
“倒是许久没这么热闹了。”谢茂说。
在谢朝时,出入皆有数十人服侍照顾,家宴国宴尤其热闹。到了新古时代之后,二人过得简单,初时自然新奇,久而久之,居然也有偶然怀念从前的时候。
“如何?”谢茂又问。
昨夜接风宴与常宿回相见之后,衣飞石没有立刻去探听虚实。
直到今日大比第一日过去,想来所有人都放松了警惕,他才轻飘飘地溜了出去,察看常宿回身上是否具有陊印。这事儿除了修为奇高的衣飞石,旁人都不好去做——一旦被发现了,面上不好看。
衣飞石摇摇头:“没有。”
这就很奇怪了。
常居雷挑选皮囊,常燕飞固然是上上之选,常宿回也不差。他为什么不选择多一个备胎的方案?
谢茂想不通这个问题,只能暂时搁下。
“宿妈妈对这个堂弟颇有些亲近,你约束好弟子,不要太接近了。”谢茂说。
衣飞石是宿贞的亲儿子,他去叮嘱徒弟们离常宿回远一点,宿贞总不会翻脸。若是谢茂去干这事儿,常宿回真有不妥还好,人家若是没什么问题,宿贞能给他翻个大白眼。
“已叮嘱过了。”衣飞石也觉得常宿回不妥。
昨夜接风宴前,常宿回躲在屏风后边抄经,这举动很是博取了宿贞的好感。
衣飞石却觉得这人用力过猛。
宿贞去年就曾经在惊蛰小市现身,常燕飞更是长久地跟在姑姑身边,算是和常家恢复了往来。
常宿回快三十岁的人了,可不是十三岁的中二少年,这点儿消息都探不出来?他若真的想把经抄完,足有三年时间去完成。昨夜非得在宿贞面前上演那么夸张戏剧的一幕,是做给隐盟诸人看,还是专门做给宿贞看的?
二人之间的这一点小默契不必多说,家中弟子叮嘱到了,谢茂就放心了。
他心情也不错,一切事情按部就班,花锦天争气,铠铠也能平事,跟杨昭聊得也好,唯一一个常宿回显得有点奇怪,可他和衣飞石都不觉得常宿回能翻起多大的浪花。
随身空间里的信仰源源不断地飞来,今日又在墙上砌了两块砖。
一切都朝着既定的方向发展。
谢茂美滋滋地揽着衣飞石要进内室,心跳突然停了一拍。
衣飞石皮带上的蓝宝突然掉了一颗落地,摔得粉碎。
二人都在瞬间明白,出事了!
“上船。”
谢茂祭出星舟,与衣飞石倏地飞了出去。
整个云山都已经被劫云所笼罩,乌沉沉的铅云压着早已漆黑的天,世界仿佛进入了恐怖片模式。
衣飞石历世长久,见过无数次劫雷,星舟飞出去的瞬间他便判断出劫云的中央位置,为谢茂指点方向。星舟速度奇快,倏忽间抵达云山北麓一处景观点。
此地陡坡上掘出四十九级石阶,昏暗中不辨路途,山壁上凿出一条深洞,似有水流潺潺,流水滑落而出,倾洒在底下用水泥柱与铁锁围着的一个不知深浅的水潭里。
刘奕怀里抱着两只瑟瑟发抖的小狐妖,铠铠气得跳脚:“松开,松开,到这边来!”
劫云已凝,雷劫近在眼前。那两只怕得要死的小狐妖哪里肯听指挥?小傀儡是具材料,铠铠说穿了也是一堆天材地宝假合而成,唯一货真价实的人只有刘奕。
劫雷劈材料可没什么舍不得的,只有面对不曾杀生、福缘深厚且阳气充足的人,才会略显温柔。
所以,对小狐妖而言,此刻留在刘奕身边最安全。
“你过来呀!”铠铠上前欲拉。
就在此时,刘奕背后的山洞里飞出一道青影,似蟒似蛟,张嘴朝刘奕头颅咬下。
“放肆!”铠铠怒喝。
下一秒,他双手已幻化出一片寒光,一剑刺向那长条怪物怒张的大嘴,一剑刺向怪物的颈下要害。飞身的途中还用小脚蹬了刘奕脑袋一下,嘴里没好气地骂道:“你个傻逼!滚远点听不懂?!”
刘奕被他蹬出两丈远,两只小狐妖直接掷向了小傀儡,趔趄一步压根儿就没站稳。
就是踉跄的步伐,刘奕背后森森鬼气怒涨,虚空中无声绘出生死二字,一支不存在的大笔虚影从天外镇压而下,随之而来的就是云外疯涌而至的雷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