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铁门开启的瞬间,雁回忽然叫住了他。
池烈不等回头,又听到他说了一句:“圣诞快乐。”
声音十分平静而随意。池烈只“噢”了一声,头也不回地向地铁门走去。
在他即将迈进地铁门的刹那,后颈处的衣领好像被人拉扯住了,一股力道令池烈猝不及防地在原地转了半圈,接着就只感觉到唇上一凉。在感知到更多触觉之前,池烈的大脑就已经丧失全部思考能力了。
过量吸入尼古丁造成了眩晕感——这是几秒后,池烈最先察觉出的一件事。除此以外,还有檀木香气在鼻尖无限放大,以及雁回近在咫尺的睫毛,几乎要蹭进自己的眼眶。
雁回很快就松开了手,在两人的唇瓣彻底分开前,他用极低沉的嗓音在池烈嘴角呢喃着一句话。
“我刚才……一直都醒着。”
这句话钻进池烈的耳朵,把最后一点坚守阵地的理智压垮。他如同一台死机的电脑,在冰冷的空气里僵住了。来不及重新启动,就被雁回再次扳过身子。
自己的背脊被他推了一下,接着两步就跌走进了地铁之中。
身后的地铁门慢慢合上了,完全处于光亮下的池烈却还有身在黑暗的错觉。他恍惚地站在原地,等地铁已经开出一站地后,才后知后觉地想起在空位坐下。
——如果真的是发烧,那这种温度恐怕吃药也不会好了吧。
从手里滑落到地上。
——那个混账。
——糖被他……抢走了啊。
虽然j-i,ng神状态还不至于夸张到魂不守舍的程度,但最基本的思考能力的确受到了影响。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池烈都没能判断出雁回对自己做的事情是出于何种目的。甚至,有很多次恍惚,都把那时唇舌交织的温度当成错觉。
……是个吻吗?
准确来讲,是完全被对方戏弄了。
但这次却意外地没有激起愤怒,而是像块海绵一样吸食水分后变得s-hi软,沉甸甸地瘫着身子。池烈凭借身体最后的本能辨认出回家的道路,重心不稳地上楼后,把周芸问他为什么这么晚才回家的喊话隔在耳外,门一关,世界归于平静。
池烈如释重负般,腿一软就倒在了床上,用被子把自己的身体裹了一圈,缠住了仍然发烫的脸。这样才重拾了一些安全感。
现在恢复了清醒,所以很容易就判断出来:雁回的的确确亲了自己,亲了自己这个和他同x_i,ng别的人——和电视里只有男人和女人做的事情一样。
这算什么呢。该归结为哪类状况,该以何种姿态应对,无论从哪个方面来看,都远远超出了自己的认知范畴。碳酸罐子剧烈摇晃后,糖分气泡蓄势待发,一旦拉开铁环就会变成不可收拾的糟糕局面。
雁回给他出了一道难题,而此题无解。
转天,池烈在学校里都刻意避开能遇到雁回的所有道路,巧的是,雁回也没有主动出现在自己面前。池烈暂时得以松口气。
下午学校通知大扫除,低年级的学生还会因此坏了圣诞节的心情,但对高三生来说,做清洁工作要比做高考题轻松得多。男生被安排擦灯管和窗户等工作,池烈把报纸粗暴地团成球状,按着玻璃擦出巨大的噪音声响。
“池烈……不是这么擦的。”连班长都看不下去了,她无奈地踩着凳子上来,接过池烈手里的工具,“你那样没有规律只会越擦越脏,连这个都不知道吗?”
忽然被教导了一番,池烈额头有点燥热,但又不好意思反驳女生的话,只能僵着脸注视她手上的示范动作。末了,她把崭新的报纸团递到自己手里,嘱咐道:“你快点吧,过不了多久就有人来检查了。”
池烈默不作声地把室内的玻璃处理干净,然后半个身子探出了二楼的窗外。冷空气钻进了领口,刺激得他格外清醒。很快鼻子就冻住了,手上的动作不自觉慢了下来,开始走神想着其他的事。
越想越热,不出几秒脑袋就轻飘飘的。池烈赶紧扯回思绪,加重了手上的力道。
他正准备把身子跨进来,忽然听到教室门口有个熟悉的声音,下意识抬头就看到雁回在那边跟同学说话,现在是在检查大家的工作情况。
雁回环视四周,很快就望向了池烈的方向——
没等四目交接,池烈的身体就先作出了“应激反应”。他二话不说,连一刹那的犹豫都没有,纵身一跃跳出了窗外。
“……”
在他附近挪动桌椅的同学都呆愣住了。颤抖着趴在窗台上往下看,见到池烈正好从地上直起腰来,拍了拍手上的尘土。
“你、你你你怎么跳楼了!”班长惊愕得连眼镜都险些掉下去,“没事吧?”
池烈仰起头,紧皱眉毛,竖起一根手指贴在唇边示意她噤声。
他又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刚刚跳下来时蹭破了点皮,正在往外渗薄薄的血珠。伤口很小,也不疼,他吹了吹就当治疗了。
自己也很意外,见到雁回的第一个反应居然是逃避到跳楼。事后才觉得这举动有些危险,不过好在也成功躲过了雁回,在自己还没想出应对雁回的态度之前,都不想见到他。
但是……只要还在学校里,就总会相遇的。两个人的时候该说些什么呢,要生气吗,干脆把他打一顿什么的。啊啊啊,或者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就当忘记了昨晚的事。可这又显然不是自己的行事风格,落在雁回眼里一定非常奇怪。
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