险啊,太险了。
为了南燕国,北国君王不能留下,绝对不能留,但是薛严深知自己不能杀他,自己甚至都不能伤他,以晏河清的性子,若是北国君王出半点差池,定会深究到底。
但是,这世间,除了伤身,还可以诛心啊。
他让人去假装伤害北国君王,千叮万嘱不可留外伤,而后自己及时出现阻止,就是想让北国君王以为这一切是晏河清所为。
薛严了解晏河清,他知道唯一能让晏河清放走人的办法,只有北国君王自己想走。
而且要毫不犹豫,带着对晏河清的恨意逃。
于是薛严赌,赌北国君王会不会质问晏河清为何要伤他。
如今,是他赌赢了,他赌来了南燕国的繁华盛世,他赌来了晏河清的君临天下。
“将军,要把北国君王逃走的消息告诉晏皇子吗?毕竟皇子之前说一定要寻到他。”侍卫轻声问薛严。
薛严思索半晌,回答:“告诉,但是说因为侍卫阻拦北国君王离开,北国君王以命相拼,去意决绝,侍卫们怕伤着他们,所以不得不放他们离开,让晏皇子不要再有异心。”
侍卫抱拳领命,往宫城方向走去。
半个时辰后,一匹骏马从宫中飞驰而出,马声嘶鸣直破苍穹,马不停蹄、风驰电掣地冲出皇城,惊得众人四下乱蹿。
有人眼尖,看清御马的人,忍不住喊道:“晏皇子?!”
无人回答,骏马载着白衣青年绝尘而去,仿佛命数在催,慢了一瞬,就会此生懊悔。
第93章望穿他盈盈秋水,蹙损他淡淡春山
皇城百里外的驿站,几人平安相聚,彼此心中都落下了一块大石头,只觉得大难过后,总算能松口气。
生怕南燕国会突然后悔,派兵来追,萧予安匆忙洗净脸颊双手,换回男装,准备坐上马车离开此地。
薛严的态度让萧予安几次起疑,但是逃命慌忙,哪里顾得上细想。
匆匆准备过后,马车疾行在路上,萧予安撩起帘幕,看着被越抛越远的北国皇城,一时间竟觉得岁月在喉,叹惜没能敬这江山一杯,愿千秋。
萧予安慢慢放下幕帘,似要割舍一切曾经,忽然远处传来急急的马蹄声,萧予安还没再次撩帘看去,驾驭马车的杨柳安突然掀帘走进,面色铁青:“是晏河清。”
由于人数多,他们分了三辆马车,另外两辆马车也察觉到后面追赶的人,放缓速度,想让萧予安所在的马车先走。
让所有人都惊讶的是,晏河清明明可以疾驰截下他们,但是他却没有,晏河清收紧缰绳,跟着马车身后,像是怕惊扰到什么般,不拦也不回。
这么维持一段路程,萧予安不可思议地问:“他只有一个人?”
杨柳安回答:“是的。”
萧予安无言沉默,忽而抬头:“柳安,停下车。”
“皇上??”杨柳安大惊。
“别怕,我就是有几句话想同他说,而他就一人,这里距离皇城也远,若真起冲突,也是抓不住我的。”萧予安说。
杨柳安想想有理,将马车停下。
萧予安深呼吸一口气,跃下马车,不远处,晏河清见到马车停下,也拉住骏马,在原地踏步徘徊,见到萧予安从马车上走下,晏河清眼眸微缩,而后翻身下马,牵住缰绳,没有上前。
俩人隔着一段尘土飞扬的黄泥路对视相望,萧予安叹口气,一步步走过去。
萧予安有话对晏河清说,这些话藏在他心里很久,前前后后几经更改,早已变了另一种意思,但终归他还是想让晏河清知道。
方才整理了纷乱的思绪,萧予安渐渐明白,也许晏河清并不如自己所想的那般恨自己,不然如何会让自己这般顺利的逃走?
但是无论晏河清恨不恨自己,他都得走了,这里日后就是南燕国,是晏河清的天下,他待在这处,就是废帝,只能在这名为宫殿的囚笼里毫无意义地度过余生。
太惨了,就算晏河清念及曾经旧情,不会伤害他,但是那仍然不是萧予安想要的日子。
所以他要走。
既然要走,那就好好告个别吧,不喜不悲,无恨无悔。
萧予安在距晏河清两步的地方停下,晏河清看着他,像做错了什么事情般,小心翼翼又惶惶不安,牵肠挂肚又怕被他嫌弃,放下全部身段又不被所知。
萧予安突然对晏河清扬起一个温润的笑意,晏河清蓦然睁大眼,双眸一瞬不瞬贪恋地紧紧盯着萧予安,恨不得将这一幕刻进脑海,刻在心里,刻入骨髓,让岁月不能摧,让年月不能毁,让自已此生此世都再也忘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