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予安把脑袋往晏河清那凑了凑,他问:“晏哥你有没有害怕的东西啊?”
晏河清看着萧予安的双眸,沉默良久后,竟然慢慢地点点头。
萧予安惊诧:“你竟然有害怕的东西?是什么?”
晏河清说:“青丝暮成雪,老树枯成木,鲜衣怒马旧成孤翁无力。”
“啊?为什么怕这些?”
“你不在身边。”
萧予安呼吸一滞,然后用头抵住晏河清的头:“晏哥你别怕。”
“嗯。”
“晏哥,最近待在寝宫里无聊,我想了好多乱七八糟的事情,明天过后告诉你。”
“好。”
晏河清轻轻亲吻着萧予安的额头和眼睛,最后吻上他的嘴唇,温柔缱绻,吻完之后,两人就这么头靠着头进入了梦乡。
第二日,南燕国祭祖大典,这个祭祀是南燕国的国家大事,就连只伺候萧予安一人的添香都被安排去帮忙,徒留萧予安一人在寝宫里焦急地等待着消息。
眼见很快就要到晏河清独身去祭祀的时辰,萧予安的寝宫门突然被人推开,萧予安还以为是添香回来了,刚想询问外头的情况,却一下怔愣住。
不请自来的人不是添香,是黄越的亲信。
黄越的亲信踱步走进,将一套侍卫的衣裳放在萧予安面前,说:“萧郡王肯借给我们兵力,不胜感激,所以今日这一出好戏,怎么能少了萧郡王您呢?”
萧予安心里咯噔一声,垂落在两侧的双手微攥,他笑道:“可我被皇上软禁在寝宫里,不可随意外出。”
亲信笑了笑:“萧郡王大可不必担心,外头我已打点好,至于皇上那边,今日过后,可就是黄将军一手定乾坤了,萧郡王又有什么好担心的呢?快换上衣裳随我去吧,时间不等人。”
萧予安死死地攥着手,表面却不露声色:“说得对,那请您稍等。”
说完,萧予安拿着侍卫的衣裳走进内室,然后双眉紧紧地蹙起。
看来黄越还是没有对他完全放下防备之心,如果他此时去寻黄越,怕是会身陷囹圄,进退两难。
但是如果不去,事情很有可能会败露!这样,他和晏河清辛辛苦苦的一个月努力都会成为泡影!
萧予安咬咬牙,拿起侍卫的衣裳,匆匆往身上套。
第204章髙处不胜寒
料峭春风,吹不散忧卷不走愁,祭天坛的半山腰,黄越的身影隐在繁茂枝叶后,四周全是身着暗纹黑衣的侍卫。
到了时辰以后,晏河清会独身上山祭祖,根据南燕国祭祖的规矩,他的侍卫们只能在山脚等候,黄越费尽心思将山脚西侧的人马全部换成自己的手下,然后派数人从西侧偷溜上山,只等晏河清经过此处。
陈歌应该很快就会发现西侧的守卫变少,成败不过一瞬。
黄越双手背在身后,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身后忽然传来脚步声,他回头看去,正是萧予安和他的亲信。
黄越淡淡招呼道:“萧郡王。”
萧予安环顾四周,笑道:“可真是天罗地网啊。”
“若没有萧郡王您的兵力相助,还真无法做到这种程度。”黄越说,“不知萧郡王现在心情如何?”
萧予安说:“不瞒黄将军,紧张又害怕。”
黄越深有同感地笑了一下,他说:“萧郡王,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谋权吗?”
萧予安说:“yù_wàng。”
黄越摇摇头,他说:“你选择和我一起谋权,是因为你想活命,而我同样是想活命。”
“黄将军,你曾经和晏河清一起征战东吴国,立下赫赫战功,如今在南燕国有权有势,却不甘于此,依旧想要谋权篡位,如此这般将yù_wàng说成活命会不会有些信口雌黄?”
萧予安话中带刺,黄越看了他一眼,竟然没恼,平静地说:“我的父亲,曾是南燕国一位副将的下属,虽然官权不大,但俸禄能让我们家不愁吃暍,我和我的母亲一直都很知足,直到我十六岁那年,我父亲效忠的那位副将被人污蔑陷害入狱,我的父亲连带受到牵连,一同锒铛入狱。”
黄越顿了顿,低着头目光涣散,仿佛陷入回忆之中:“我的母亲跑遍了所以能跑的亲戚,散尽家产求了所有能求的人,我至今仍然记得她在雨夜带我不停地磕头求人,我们俩狼狈地跪在地上,被雨浇得浑身湿透,但即便如此,我的父亲仍然没有被放出来,后来我参了军,我在战场上不顾性命,次次都冲在最前面杀敌,我花了六年的时间和数百道伤疤,换来了副将军的位置,然后利用副将军的权力,不过数天,就为我父亲沉冤昭雪,可那时我的母亲已经去世了两年,我父亲在出狱不久后也撒手归天。”
说着黄越笑了笑,笑意透着寒气:“那时候我就明白,当你还是无名小辈的时候,就算是把头磕破,也不会有人听你多说一句,但是,只要有权,要什么就会有什么,甚至这天下,都是你的,萧郡王,你明白吗?权这种东西,还是牢牢地握在自己手里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