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哲平一直觉得张佳乐是个很好哄的人。
自二人间的那层纸被捅破以来,无论是碰到他所不愿回答的问题或是遇上张佳乐生气的局面,他都只要厚着脸皮将张佳乐软硬兼施地拖上床便能解决。一番房事之后,倒头就睡的张佳乐在第二天起床时,往往便会忘了自己当初想要问什么、或是为何生气。
可是这一次,当他故技重施时,张佳乐却没有再如以往一般如他所愿,将他所想要回避的事情翻过一章去。
当他洗完澡,擦着头发,轻轻掀开被子准备爬上床时,原本睡得正熟的张佳乐突然就睁开了眼。
他的手腕被一把握住了。低头再看张佳乐,见他一脸坏笑,眼里哪有半分睡意。
“老实点,说,你手出什么问题了。”张佳乐的指尖在他的左腕上轻轻摩挲了一番,说是握住,却也没敢用力。看着孙哲平不自然地别过脸去,张佳乐无奈地笑了笑:“算了,等你回答我不知猴年马月。”他撑起了上半身,凑到孙哲平面前,双手捏住了他的面颊:“明天我陪你去医院。”生怕他拒绝一般,张佳乐眼珠转了转,又补上了一句:“就这么定了,不许拒绝,我假都请好了。”
孙哲平犹想开口说些什么,被张佳乐一记眼刀噎回了肚子里。
“这才对嘛。”张佳乐满意地拉着他钻回了被窝,在他怀里翻来覆去地找了个最舒服的位置窝着,方闭上了眼。
被他柔软的发尾蹭得颈间一片柔软的痒,孙哲平低头看了看蜷着身子闭着眼、毫无防备地趴在他胸前的张佳乐,想伸手摸摸他的脸,但看着他随着呼吸上下均匀颤动着的长长睫毛,最终还是放下了手。
这次才是真的睡熟了。
想来方才的一通乱来,是真的将他累到了。
孙哲平一颗心几乎要化在张佳乐喷在他颈侧的呼吸中,忍了再忍,最终还是忍不住轻轻吻了吻他的额角。
可是心下愈发沉重。
自那疼痛重袭手腕至今,不过短短两周不到。
可他的左手此时在不服用止痛药、不注射封闭针的情况下,已然不能向外伸展。动作稍大,手腕便是一阵钻心刺骨的肿胀的疼,甚至一路隐隐地向他的左前臂扩散了开去。
他将左手埋在被子里,又一次尝试着想要张开手指复收拢握拳。
然而,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他却疼到满额冷汗也不能完成。
怀中的张佳乐咕哝了几句,蹭着他的胸膛扭了扭身子,换了个仿佛更舒服些的姿势。
但就算在睡梦中,有些事情他似乎依旧记得,只小心翼翼地避开了孙哲平的左边手臂。
孙哲平伸手拧灭了床头灯。
或许,真的该去医院看一看了。
“医生,他怎么样啊?是什么病啊?要不要紧啊?多久能痊愈啊?”
坐在椅子上,隔着一个桌角看对面的医生,还没等他开口询问自己的病情,站在他身后的张佳乐却已然连珠炮般将十万个为什么发射了出去。
“你先别急。”医生从老式的玻璃眼镜镜片后抬起眼,安抚般望了张佳乐一眼,旋即低头刷刷地写了一张单子递了过来:“只是普通的腱鞘炎,我这里给他开了点药。我还有些注意事项要告诉他,家属可以先去配药,也好节省点时间。”
张佳乐忙不迭点头,伸手便将想要起身的孙哲平按回了椅子:“大孙我先去交钱,你在这儿坐着等我,医生问什么你老实交待,别瞒着知道吗!”
孙哲平点头,扭头看张佳乐一阵风般冲出诊室,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身后的老医生却擎着x光片和化验单,缓缓开了口:“你应该是不希望我跟这个小伙子说你真实的病情的吧。”
孙哲平一愣,回头,见医生正对着他的x光片和化验单,埋头写着病历。
“不用奇怪,你想什么全写在你脸上呢。”已经上了年纪的医生从啤酒瓶盖般厚实的镜片后抬眼看着他,无奈地笑了笑:“也就是他心急,才什么都看不出来。”老医生阖上病历本,将钢笔旋进笔帽:“其实在第一次看你比赛的时候,我就一直在想,你究竟能撑到什么时候。”
孙哲平吃了一惊:“您……认识我?”
“百花战队的队长,k市人谁会不认识。”医生狡黠一笑,“我孙子可是你的忠实粉丝。”
“所以……”孙哲平深吸一口气,“您能告诉我我手腕究竟怎么了吗?”
“月骨缺血性坏死。”医生的脸上带着些惋惜:“而且从你疼痛向前臂放射性蔓延的症状和x光片看来,应该已经到Ⅲ期了。”他将夹在一旁阅片灯上的片子取了下来,递到孙哲平面前,指着某处道:“你看你这里,月骨已经受压变扁,是明显的受到长期慢性损伤导致月骨滋养动脉闭锁、进而恶化成月骨坏死的症状。再晚来几天,这块骨头可就要碎了,可能还会并发腕管综合症。”
虽然心中早有准备,可当真正亲耳听见医生将自己的病情描述出来,孙哲平却还是觉得,心脏仿若在瞬间跌进冰窟。
“所以这是不能继续打比赛了么?”然而,在医生没有亲口宣告他职业生涯的死亡前,他犹不死心,压制住身体些微的颤抖,小心翼翼开口试探道:“我的意思是,如果不是高强度的比赛,只是……”
“还想比赛?”医生好笑地摇头,打断他未说完的话:“我建议你短期内……不,五年之内,不要再碰游戏了。不仅是游戏,生活中一切要用到左手的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