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不过,她确实是莽撞了。”
不然,她自己应该也只有这一件,干嘛这么轻易就送了出来?
映月湖的夜风吹了过来,高汶第一次觉得并不寒冷。
“皇后姐姐,好看么?”
怔忡间,一个描着淡妆的、本该是极清雅高贵的女子挥舞着两手的焰火棒,笑的单纯似孩童,“快看!”
一红一绿,随着她的动作旋转,蓦地,比下了旁边湖中的映月。
本是黑白两色的地方,有了人气,有了别的色彩,原来也可以这样绚烂。
看着温尔玉的笑颜,高汶缓缓走到亭边,紧抓住手里的袄子回答道:“……好看,极了……”
裴莹发自内心的高兴,径自放完了所有的烟火,高汶也不阻止她,只含笑陪她放完。
她们的眼里有相同的亮光,然后归于黑暗。
“可惜……没有了。”裴莹望着空空的两手,有些遗憾。
是多久没和人一起放烟火了?才这样欢喜。
“美好的事物,曾经有过就好,数量多少并不重要。”
高汶走到她身边宽慰道,掏出手帕放到她手心,“快擦擦。”
不是不想帮她,一个是以她们的关系这般熟稔会太过唐突,再一个是不合礼节。
裴莹手中的锦帕有淡淡的皂角香气和若有若无的檀香,该是高汶身上沾染的味道。
帕上还绣着飞舞的鸟雀,小小一只,自由自在,衔着树枝,不知要去往何处。说到皇后,最容易让人联想到凤凰,偏偏高汶像是不太喜欢它似的。
”皇后姐姐喜欢鸟儿?”裴莹指着锦帕问道。
“那是子规。”高汶有些无奈,大概是自己绣的不够好才让人认不出来?
要是安悦知道了她的想法,定是要叹气了,娘娘啊,您的绣功可是数一数二的。
裴莹却把帕子收了起来,掏出自己的手帕来擦了擦手上的灰,一点也不介意当事人就在自己面前,“不都是鸟吗?”
每个事物种类那样多,哪里记得住?统称就是这种时候需要用的。
再说了,子规子规,多伤感的鸟儿。
高汶摇了摇头,不打算再和她争论这个问题,“为什么不用我的帕子?”
这还是她第一次赠人自己贴身的帕子,这人还不领情?
裴莹摸了摸装着高汶锦帕的鼓包,笑嘻嘻道:“舍不得,这可是皇后姐姐给的呀。”
噗,我只是给你擦,可没说要给你。
看来这个温妃,不只是个小赖皮,还是个小强盗。
“油嘴滑舌。为什么给我看这个?”
高汶拉了拉袄子,望向深不见底的湖水,这里可以看清宫外的远处,白日里山和水的同框,也是难得的美景。
裴莹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只看到了无边无际的幽深还有那一轮在湖中寂寥的孤月。
“皇后姐姐宴会时眼中都盛满了烟火的光,可是却是落寞的表情。于是我就想,大概是姐姐喜欢烟火,却不喜欢那样的烟火吧。”
高汶眼里的水波起了一丝波澜,“那你怎么确定,我喜欢你这样的烟火呢?”
裴莹哪里能确定?她不过是自己想放,又想找任务目标一起而已。
“哪有想那么多?只是想放给皇后姐姐看罢了。”
高汶沉默了。
纵使她再不喜欢这个尔虞我诈的皇宫,却还是能看清所有的腌臜事,所以,也不可避免的爱多考虑一层了么?
她是将门虎女,虽然被教导的很好,温文尔雅,根本不像是武将子女,可终归是有武将天生的傲骨和向往自由的脊梁,不屑也厌恶人与人之间无休止的争斗,渴望逃离这繁华的囚笼,去那广阔的天地走上一遭。跋山涉水,快意恩仇,岂不快哉?
将者的宿命,驰骋疆场,马革裹尸的结局,也是她渴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