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他也曾经心有不甘,为什么他们之间所有的一切都被这样遗忘。可是后来他已经渐渐释然,原本他们就已经离开了彼此的生命轨迹,留给对方的只有那些不能再见的伤痛。
或许忘掉,才是命运给予的仁慈,唯有这样,他们才会有机会再这样靠近。虽然自己注定也只是来再陪着他走一段路,也许陆恒林以后慢慢的人生里,也会有那么一些瞬间恍惚觉得有什么似曾相识,可是他终究会忘掉所有的伤痛过往,安然度过这一生。
而他,只剩下这段路可以陪着他了,如果全都是在针锋相对,那真是太遗憾了。
他舍不得看他受苦,舍不得看他遭遇病痛无人照料,控制不住自己,只想守侯在他的病床边,骗自己说,他在生病,就对他好一点。
直至此刻才肯对自己承认,这些天过得太煎熬了,这彼此平静相对的一刻,竟然也让他不舍得结束。
不知道他明天醒过来,会不会又变成冷漠的样子,可是他安睡着的此刻,这样珍贵,他一点都不舍得错过。
既然舍不得,那就,在余下不多的时间里,对他好一点吧。
他伸出手指,轻轻抹去陆恒林眼角那一滴晶莹的液体,幽微地笑了一下,短促不已。
陆恒林再次醒来的时候,晨光熹微,一线光芒透过窗帘的缝隙泄漏进来,照在他床畔那个人的脸上。
他睁开眼,怔怔凝视着咫尺之遥的另一张脸。
夏成蹊选择了一个并不舒服的姿势,坐在地毯上,趴在他床边睡着了。此刻他睡颜安静,就好像多年前那个转过身对他恬静微笑的天使一样,睫毛纤长,呼吸沉沉。
陆恒林看的几乎出神,忆及昨晚的一切,不真实如同梦境,让他恍惚,又眷恋。
小蹊是为了照顾自己,一夜就这样守在床边吗?明明有工作人员,明明他工作已经超负荷了,为什么还是自己亲力亲为呢?这样,是代表在意吗?
忍不住伸手手去轻轻描摹那张脸,眉毛,眼睛,眉尾淡淡的伤痕,高挺的鼻梁,柔软的嘴唇。他沉迷极了,甚至没有想过该不该这样。
夏成蹊应该是累极了,这样还是睡的很沉,只是困扰似的皱了皱眉,孩子气地哼了一声。
陆恒林看着他,嘴角无意识地浮起一点点笑来,手指却没有停,沿着他的唇峰划过。
夏成蹊忽然闭着眼咬住了他的手指,很轻很轻。
陆恒林却在瞬间呆滞,心头犹如台风过境,理智和思维都被全部卷走,仅余震惊。
夏成蹊温软的舌尖轻轻蹭了他的手指一下,低喃着,“别闹,我困。”
他说话的时候,语音缱绻动人,陆恒林听着只觉得心都酥软。
心跳剧烈的快要冲破胸膛,肾上腺素飙升的眩晕感让他无措,明明只是睡梦中一个无意识的动作,却搅得陆恒林整个人都心神不宁,收回了手指,还忍不住用拇指去摩挲,那一点点湿润,犹如柔软的触感还停留着。
察觉到自己在干什么,他大惊失色,把手指藏回被褥里,紧紧闭上眼,犹如做了错事一般心虚。
夏成蹊梦里在跟谁说话呢,前男友吗?
原来他们曾经这样亲密吗?一同入眠,一同醒来?夏成蹊在他面前是这样柔软可爱吗?
陆恒林发觉自己又开始乱想了。
陆恒林的感冒稍微好转,但还是有些难受,整个人昏昏沉沉。
一夜照顾他,仅仅坐在床边的地毯上睡了几个小时的夏成蹊却已经打起十二万分精神准备接下来的谈判。
预演谈判的时候,陆恒林见识到了夏成蹊成年之后的凌厉和卓越。
陪同而来的所有工作人员人手一挞准备周全的犀利问题,轮番围攻夏成蹊一个人,多角度全方位的轰炸,又所有人集思广益罗列了对方可能提出质疑的点。
夏成蹊一一妥善应对,滴水不漏。
陆恒林在一边沉默地看着。
漫长的时光,让当年清澈的少年,长成了这样能够独当一面,能力卓绝的精英。专注于一件事的他,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凛冽的魅力,让人移不开眼睛。
看到他付出这样多的心血,陆恒林也默默打开了资料,继续巩固记忆,他不能让小蹊的心血白费。
然而身体还没有复原,久坐之后他还是头痛难忍,为了不打扰其他人也压抑着喉咙的痒痛,只有实在不行的时候才勉强咳嗽一声。
后来实在坚持不住,他强忍着把药盒拿出来,悄悄加大了药量,掰了一倍的药片出来。
“你吃完药还没到十二个小时。”忽然伸出一只手把他掌心的药片都取走了,两只手短暂的接触,余温久久不散。
陆恒林看着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他面前收回药片一脸严肃的夏成蹊,心头颤了颤。
“不舒服就多休息一会,喝杯牛奶睡一觉。”
“我没事,大家都在忙,我睡不着。”陆恒林摇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