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嬷嬷打定主意要给林湛阳一个下马威,当即便叫了起来:“你又是个什么东西,也该指使我们姑娘!”
“瞧着便是一副寒酸样,说出来的话倒是好听,什么改日拜见,哎呦林姑娘这么丁点大的可怜孩子,被你圈了去哪里还能有出来见人的时候?”
哎呦,这话可就过分了。
别说林湛阳,林黛玉在旁边轿子里听了,一张俏脸刷的一下就冷下来了,手也不自觉攥紧了。
丢人。
真是丢人。
荣国府的下人便是这么没章法的么?
倒是林湛阳这个被说道的主角毫不在意,当真连眉头也不动一下。这嬷嬷的种种作态,他跟看个无关紧要的死物似的,闻言也只淡淡扫了她一眼:
“既然如此,那就更不能顺你们的意了。”
“我是黛玉的叔叔,此番先兄长一步进京来安排诸事,你们倘若真是荣国府的下人,当听闻过我才是。既然不曾听过,恐怕根本便也不是荣国府的人,来这里是滥竽充数来了,难不成打量我们是外地来的亲戚便想来坑蒙拐骗?”
“……”
不待那两个婆子辩驳,林湛阳神闲气定地冲身边那凑过来的中年管事一看:
“还矗在这儿干什么,这些人居心不良,难保没什么狼子野心,赶紧将人绑了送去京兆尹见官。”
“什么——”那两个婆子睁大眼,没想到还有这种操作。
就是有这种操作。林湛阳今天就用行动操作给她们看。
管事为难了起来。荣国府这么越过他指手画脚,他当然也不满。可不满不代表就要直接杠上呀,闹到送去见官了,往后夫人来了那可得多尴尬。
那两嬷嬷瞧见管事怂了,便也立刻稳下来,没错没错,定是这小男娃年轻气盛,红口白牙地便秃噜出来想吓唬她们呢!京兆尹大人是什么级别的人物,哪里是这种小事能操烦的。
这人小小年纪,瞧他说出来的话倒是足见用心险恶!
里头一个心气大的立刻就尖着嗓子阴阳怪气地说开了,一口一个少爷是读书人,可不能这么吓唬他们这些没见识的妇道人家云云。
另一个沉稳些,扮作红脸,满口地误会一场,给林家少爷赔礼道歉。转口又说官老爷贵人事忙,这点小事哪里就值当惹上官衙去。
林湛阳却没看他们,只冷眼瞅着那低头不吭声的管事,眉头一点点皱了起来。
照他习惯,自然不乐意站在这大庭广众下给人看戏。
可,这却不是下边人直接无视他说话的理由。
行吧,我使唤不动你,那我使唤能使唤得动的人。
“弭兵,戢枪。”
两个跟班应了一声,当先就站了出来。他两个也是少年人抽条的年纪,看着就文文弱弱的书生模样。
可再文弱也是男人,也有把子力气。
若说迟疑,当然也是有的,可混了这么多天,他们都早摸清楚林湛阳的性子。他性子温良,平常绝对算个厚道的和善人。可唯独就是有一个,在他有要求的时候,做下人的可以有建议,说出来,但同时也不能耽搁了,得按他说的做。
就是这么讲道理。
也就是这么说一不二。
再者,弭兵和戢枪两个不是混人,私底下对白虎那茬事隐隐约约有点低……知道之后就更是听话了。
实际上这是一个双向的过程,要不是林湛阳用着顺手,也不会顺手带来皇城伺候。
在真假不知姻亲家派来的恶奴,和主人的命令当中,显然是没什么可迟疑的了。
见这两个愣头青当真要过来捉人了,贾家人立刻就闹起来,两个嬷嬷自然是不肯的。
非但不肯,她们还能拿出中年妇女杀手锏,直接把码头这么一块地闹得跟菜市口那么热闹,也就是分分钟的事,于是场面立时热闹起来。
而便在这时,一道马鞭声裂空而来,无形的声波瞬间震摄住了场面。
聚拢成圈的人群之外,不知何时站了位瞧着就气度不凡的贵公子,如今正一点点慢条斯理地,将抖开的马鞭一圈圈套起来理好。
对上御君辞询问的视线,林湛阳笑得十分自然。
“你来也是正好,赶巧我这里缺人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