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梦半醒之间,刘易斯仿佛听见了耳边有低泣声。
失去了母亲的年轻儿子,并不止刘易斯一个啊……
之后,刘易斯去酒吧,也试过点爱尔兰咖啡。酒保炮制鸡尾酒花招很多,又有烤杯,又打奶油,一杯爱尔兰咖啡的制作过程如同插花一样精致,比不得修斯那么随意粗犷。可是喝起来,又总觉得差了点什么。
邵丹桂打来电话,问刘易斯有什么气味要补充的吗?
刘易斯想了很久,才回答:“焦糖,咖啡,烟味,威士忌。”
邵丹桂沉默了。
刘易斯问:“很难办吗?”
“不,一点也不。我刚刚没吭声只是因为我忙着记录而已。也有些惊讶你忽然讲得那么仔细。”邵丹桂说,“葫芦巴内酯,天然存在于烘烤过的烟草、酒、咖啡之中。还是一种食物香料,可以加在威士、和咖啡之中。是可以模拟你说的气味的。我先去试试……等好了再告诉你。”
刘易斯笑了,说:“可是这会不会很奇怪?前面是冷冽的青草气,中间是花香,后来却是烟草酒味。”
“嗯……哈哈,确实和游泳池的关系越来越远了。”邵丹桂开玩笑说,“但其实不会奇怪啊,这挺好的。开头的气味那么冷冽,最后却是烟草酒味那么暖,我相信会很有趣。而且,这么弄,就很男人啊。我想,你的记忆可能也与男人有关系吧。”
刘易斯的心忽然乱动乱跳,如一条鱼倏忽从色彩绚烂的珊瑚里蹿出,谁也料不到。
第20章
修斯回到家中的时候,看到落地玻璃窗外面站着的刘易斯。
刘易斯身上披着一件格纹单排扣的纯新羊毛大衣,内搭黑色的纯棉t恤,脚上穿褪色牛仔长裤和一双小牛皮切尔西短靴,看起来时髦休闲,和平常西装革履的样子大相径庭。
修斯推开了落地窗,问刘易斯道:“穿成这样,是准备出门吗?”
刘易斯说:“约了朋友喝酒。”
修斯笑笑,说:“是那个叫杨橄榄的朋友么?”
“是他。”刘易斯答着,顿了顿又说,“还有一个调香师。说起来,我想试着做做香水看看。”
刘易斯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跟修斯交代这个事情。
实际上,刘易斯还在犹豫着到底要不要在这个关头生产香水。盈利比较低已经是不争的事实,同时,不仅仅是杨橄榄,还有专业的企业顾问都指出了“上苑春”这个品牌产品线比较杂,冗余不利于定位。如果他再搞一个从来没涉足过的香水领域,也不知是不是另一个亏钱的主意。
他想,自己说了这个想法之后,兄长说不定会用比较理智的言语来打消自己一时兴起的念头。
没想到,修斯没有要反对的样子,只说:“我相信这一定会很有意思。”
刘易斯反而有些不自在,说道:“你不觉得在这个节骨眼上,我的公司开发新产品线不是一个好主意吗?”
修斯说:“这是你的官司,为什么要在乎我的想法?”
刘易斯感觉到修斯的不在乎。
修斯这种“满不在乎”的态度是由来已久的。
刘易斯的公司建立以来,修斯就没给过什么意见。就算是很不喜欢刘易斯投身设计品牌的老刘,也有关心过几句“上苑春”的经营状况。但修斯呢,从来都不多问一句。
偶尔在外头聚会的时候,大家伙还会调侃说:“lewis的品牌什么时候挣钱啊?”
刘易斯笑而不语之时,修斯才会玩笑似的说一句:“lewis搞的是艺术,挣钱就不高尚了。”
大家伙便都会乐起来。
在一片祥和的笑声之中,刘易斯还是能感觉到这群企业家二代对自己的轻视。
不过,刘易斯对此也不是很在乎。
一直以来,刘易斯都不是一个太在乎外界评价和褒贬的人,若非如此,他也不会一意孤行地脱离家族企业、自创品牌。
他审视一下,仿佛他唯一在意过的就是家人和好友对自己的评价。
简而言之,就是他只在意他在意的人的想法。
这听起来很合理,但其实却是很少见。
许多人被自己不在意的人的意见而左右着自己的决定。
杜香璇也就是这样的人之一。
她和刘易斯一样在天汉区长大——天汉区,也就是当地最富裕的地区。她非常讨厌与她一起长大的大部分女孩子。但因为天汉区的大部分孩子都是从本地的私立小学升到中学的,这就意味着,与她从小到大在一起的都是同一批人。这些人里面,八成都是她最讨厌的类型。可她却不得为了让这些女孩子对她刮目相看,而拼命念书、抢拍名牌手袋和珍稀珠宝、没日没夜地关注自己的皮肤和身材、未成年就开始做美容注射——为的,不过就是不让这些她讨厌的人有机会嘲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