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咖啡厅里的炎无惑当然不知道会有人这么想着。对面坐着的女人眉眼间和他相似极了。女人保养的很好,脸上虽有细纹,但是看起似乎和离开他时一样年轻。气质清雅还有举手投足间的贵气,都是一种成熟出彩的韵味。
纤纤细指捻着小匙的末端,在咖啡杯里缓缓搅拌,垂着眼帘似乎在考虑怎么开口和对面许多年未见的人说话。炎无惑没有那般的气质,吉他包放在这一边靠着桌子,上挑的眉尾有一种化不开的桀骜感,一身黑,一头晃眼的金发。看着面前无从开口的女人:“有话就快说吧,下午我还有约。”
女人搅拌咖啡的动作停了下来,抬头看了他一下,好一会儿才端起杯子喝了一口:“你应该从那孩子那里听说了吧?”
“听说什么?”炎无惑明知故问的挑了挑眉。
女人叹了一口气,放下陶瓷杯:“那好,我就说一下我这次回来的目的。”
“我要把你带到英国去,那孩子和我说了,你喜欢摇滚,我支持你做这方面,到了英国你会有更好的发展。”
炎无惑头疼的往后仰了身子,整个人都倚在靠背上,伸手按了按眉心:“我需要再考虑一下。”
“也好,什么时候考虑完了就让那孩子通知我。”女人看着炎无惑想要起身的模样,也不多留,就算心里再怎么愧疚,这么多年的风霜雪雨也强迫她表现出一副雍容优雅的样子来。
这对母子谁都没能放下那些在亲情面前了无作用的东西好好谈一谈。女人放不下的是所谓母亲的架子,炎无惑解不开的是那过去很久的心结。
人很多时候都是这幅模样,即使有十分想要解决的误会,或者是希望挽回的错误,却仍就对对方小心翼翼的提防着,最终什么都没有说出口,什么都没有解决。害怕受伤,这也是无可厚非的吧。所以人们有那么多的话可以选择,最终还是说出了那些该说的话。
女人拿起纸擦擦唇,上面是唇彩和奶咖色混合的颜色,露出她本身没有什么血色的薄唇,目送着炎无惑推开店的玻璃门,融进往来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不见了。她的目光在人群中游弋着,似乎还期待着能够找到炎无惑的身影,徒劳无功。最后女人长叹了一口气,回过头来,神情从之前的坦然渐渐变成了混合着落寞和愧疚的,难以辨识的表情来。
……
炎无惑回到白烛葵公寓时,拿出白烛葵给的备用钥匙打开了门。进门的时候,屋里安静得很。他一眼就看见了少年蜷着身子像猫一样睡在沙发上。炎无惑轻轻带上了公寓的门,脱了鞋走进屋里,蹑手蹑脚的走到沙发前。空调的温度开得有点低,沙发上的人畏寒的抱着腰枕。炎无惑只好去白烛葵房间里拿了空调被给人盖上。白烛葵这才稍稍松开了垫子。头一歪睡得更沉了。炎无惑看了看那人双唇微张的模样,忍不住伸手用指头压了压对方的唇,柔软而干燥。摘掉口罩后脸上鲜明的疤痕在这安逸的脸上显的有那么些病弱,看了让人不禁心疼。炎无惑收回食指。长叹一口气。因为那个女人突然归来而长生的不安及烦躁,此刻好像散了那么一点儿。这个睡着的少年身边,一切似乎都有那么些平静下来的味道,看着那张安详睡着的脸。炎无惑微笑了一下,起身,拿出口袋里的烟盒,走到通风的阳台上去吸烟。
炎无惑其实并不是很喜欢烟草的浓烈苦涩。但是这种苦涩激烈的东西也是会上瘾的。烟雾顺着气管进入肺部里又转出来。清灰的烟雾在空中荡来荡去,如同细丝牵连不断,绵延不绝。炎无惑看着远山在没有了夕阳的地方变得青黑,被拥入了接下来繁华的夜色的怀抱里。万家灯火一点一点的亮起来,看起来犹如星火缀夜,闪烁摇曳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