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慕南不着痕迹地抚向自己的订婚戒指,撩一眼江北,淡声问道:“谁带你进来的?”
陈新宇插话:“他是跟我过来的,多加一张蹭饭的嘴,沈总不会介意吧。”
沈慕南笑了笑,下巴依旧紧绷,“当然不介意。”
江北微蜷着手,脑袋低垂,与这群上流社会的精英人士显得格格不入。
他那一脸的灰败相,以及那身绝不超过一千块钱的衣服,站在人模狗样的陈新宇旁边,实在不搭,就算是朋友也不搭。
还有,他为什么会频频出现在自己未婚夫面前?
闻锦言想起了之前网上的那个传闻,她心头一紧,素手轻轻触碰了下沈慕南的手,指腹划过,蜻蜓点水,只为倾泻内心的惶恐,她的未婚夫会明白的。
果然,沈慕南明白了,在这众目睽睽之下,他回握住了女人的手。
“怎么呢?”他柔声问。
闻锦言很快便从自己的多虑中释怀了,她甚至露出了些小女儿家的羞态,双目含情地望着沈慕南。
“没事。”她摇了摇头,两颊绯红。
江北失神地盯着那两只交握的手看,人家现在可是名正言顺的了。
“干嘛一直盯着沈总的手看?”陈新宇用胳膊肘怼了怼江北,声音很大。
江北随即收回视线,眼皮子使劲往下垂了垂,想张口说两句话好让自己不至于那么尴尬,喉头滚动了几下,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你哑巴了?”陈新宇粗着嗓子咄咄逼人。
江北的眼皮颤了一颤,脸上的落魄一时间无法悉数收敛,“我回去了,我家里还煲着汤。”
陈新宇嘲讽地扯了扯嘴角,其他人皆是屏气凝神,就等着看这出戏接下来如何收场。
那两只手交缠得更加紧密了,江北用余光能看见。
沈慕南贴耳对他的未婚妻说了些什么,闻锦言先是一笑,然后心领神会,招呼着其他人去了酒店后面的草坪,那里是订婚的主会场。
待闻锦言走远,沈慕南才轻飘飘瞥一眼江北,眸色未变,如同对待陌生人那样。
“沈总把所有人都支走,这是有什么话要跟我俩说嘛。”
“陈新宇,生意上的事最好是摆在明面上说,技不如人乖乖认栽就好,你用这么上不来台面的手段,不嫌难堪吗?”男人的微沉声音在小范围内回响。
陈新宇笑了,反问道:“从来都没有上不来台面的手段,只有上不来台面的人,沈总,你这是指江先生吗?”
江北抬眼看着沈慕南,眼睛里的迷茫需要半个世纪才能驱散殆尽。
沈慕南的薄唇动了动,说出来的话刀刀刺向心髓,“手段和人都是。”
“沈总的话听清楚了没?他说你上不来台面。”陈新宇像吆呼小鸡似的吆呼江北。
江北挺了挺腰板,强撑出最后一丝凛然,“听清楚了。”
沈慕南脚尖转了方向,慢慢对准了江北,脸部绷成一条线,看不出任何情绪,“这位江先生,你有邀请函吗?”
江北的眼神依旧茫然,“没有。”
沈慕南把弄起自己的那枚闪闪灼光的订婚戒指,慢条斯理地说:“那,这就不该是你来的地方。”
时间嘀嗒嘀嗒,似乎过了很久,江北才哑着嗓子说了声,“知道了。”
他就是一只色厉内荏的纸老虎,嘴上说着逞强的讥讽话,其实心里早已溃烂成灾,在男人手臂上咬了那么多下,都抵不消男人在他心头的好。
所以啊,过去的那一年多,沈慕南干嘛对他那么好?好到他都快习惯了,都快以为能长长久久一辈子了。
“我很忙,先失陪了。”沈慕南再也没看江北,皮鞋声踢踏地走开了。
远去的儒雅背影,周身英挺,江北最后留恋地看了几眼。
该放下了,连带着男人对他的好,还有儿时的竹马记忆,一齐被密封进坛子里,这辈子都不要再拿出来回味。
“还不回去啊,人都赶你走了。”陈新宇幸灾乐祸。
江北恢复了点血色,瘫着张脸说:“你真是闲出屁来了。”
陈新宇并不恼,笑笑道:“我今天心情好,不跟你计较,需要送你一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