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希吕拿起那些弹劾开始翻看。
韩绛继续说道:“请二位先生也给我一个诚意,我就想问一句,这秀州有没有脏官的人头可以杀一杀,最好是官仓的,了起来,从怀中取出一封信,双手递了过去。
陈亮的信有份量,但比起这一封来,差太远。
钱荨逸亲笔。
这个时代的人不看签名,只看字迹就能分清这是谁的信。
钱荨逸的信上除了抬头、署名之外只写了一行字:欲将曾孙嫁于韩家绛哥儿。
王希吕将信折好收了起来塞在衣袖里:“说吧。”
韩绛语气很严肃:“三件事,头一件镇安侯欲将自家灭门。第二件李幸的外公所谓的江南东路第一盐号的盐,有可能来自武清,这只是猜测。第三件,镇安侯原姓郦,这事知道的人极少。”
“幼安先生,你若无权无钱,你什么了作不了。我若保你淮南东路安抚司使,钱粮军械充足,可再创飞虎军?”
王希吕开口:“韩老……”他停下了。
这个时候再说韩老贼怕有点过了。
韩绛再开口:“我的老师要随行,我拒绝了,我想自己说服两位先生。”
王希吕这才问:“贵师是?”
“放翁。”
“啊,恩。”王希吕点了点头。
辛弃疾空有一腔热血,却报国无门,他不恋权,也不是官迷,可淮南东路安抚司使这个官职,加上韩绛能够保障钱粮军械,他心动了。
他想有所作风。
辛弃疾问:“你想如何?”
韩绛回答:“与我随行的还有两个人,一位是礼部尚书、副相王公的门生崔壹葉。另一位是谏台作梦都在弹劾我韩家的,有谏台第一舌的原左正言沈羽然。既然淮南东路是一张网,这网总要先撕开一个口子,加上这两位是准备盯死我,所以肯定要先干点正事。”
王希吕点了点头:“此事怕困难重重,你今年怕还不及冠吧。”
“年少,未必就无用。”
“好。”王希吕点了点头:“四号大仓,全仓十六库,其中有一半粮仓中的粮食被转卖,而买粮的是魏家。豪商魏家,扬州第一盐号的魏家。”
韩绛站了起来:“两位先生,区区一个商人,你们怕我办不了?”
王希吕起身走到韩绛面前,盯着韩绛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道:“镇安候亡妻的娘家堂兄,和李幸什么关系,韩小官人不懂?”
韩绛没接话,只是反问道:“先生确定?确定四号大仓一半粮食没了?”
“小官人要诚意,这便是老夫的诚意。”
韩绛长身一礼:“那两位先生等我韩绛的诚意。”韩绛说完,起身再次一拱手大步往外走。
韩绛走了之后,辛弃疾问:“仲行兄,此子来何意?”
“猜不透,但韩节夫此人非忠良之辈,他不好。”王希吕原本想说韩侂胄的为人,但话到嘴边咽了回去,辛弃疾懂,韩侂胄认定的也是前几位权臣相同的方式,用的是阴怀向背的作风,用现代的话讲,叫疑罪从有。
辛弃疾说道:“且行且看吧。”
“恩。”王希吕也认可这个说法,他二人都是极有抱负的,却不得施展,韩侂胄非忠良,可当下能影响朝堂的人当中,主和派居多,在他们眼中这些不思进取,只思固守安乐之辈,其实也未必算忠良。
再说韩绛。
离开王希吕处之后,等崔壹葉与沈羽然上了马车,韩绛倒没有回避:“我来见两个人,你们可以记录在案。分别是仲行公与幼安先生。”
两个被罢官的人。
一个是直接因为韩家被罢的官,另一个虽然与韩家无关,但却与吴家有那么一点点关系,主要还是主和集团下的手。
沈羽然拱手:“韩勾事(韩绛的官职是正八品淮南东路勾当公事,勾当就是主管的意思),问一句,今日之行是私事,还是公事?”
韩绛很正式的回答:“公务,嘉王殿下非常关心淮南东路的军防公务,去年的时候有许多人弹劾秀州负责转运江浙东路的粮食有亏空,所以前来查一查。仲行公虽然离开朝堂有些日子,但门生故吏还是不少的,我便前往打听一二。”
既然是公务,沈羽然就拿笔记下了,韩勾事先行秀州拜会仲行公。
韩绛将早就从那厚厚一叠子弹劾文书中抽出的关于秀州转运亏空的弹劾递给了沈羽然,这一份沈羽然有印象,因为他就是台谏的一员,也知道这是谁谏的。
崔壹葉问:“韩勾事有何计划?”
韩绛笑了笑:“当然是依律办事。”
崔壹葉点了点头:“好,那就依规矩先办驿行,然后正式递上公文,先查四号大仓,若真有问题,便可依律再查其他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