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瑟瑟发抖地跪下:“陛下,皇后心力交瘁思虑过重,又苦熬了一宿,才疲惫昏厥。下官已派药童去煎药,待皇后服下,半个时辰之后就会醒来了。”
皇上这才松了口气,说:“你们怎么伺候的?皇后怀着朕的嫡子,你们竟让他虚弱至此!”
太医委屈,却一句辩解都不敢说出口。
皇后为谁心力交瘁?
自然是为了萧家。
可这话,他敢说吗?
怕不是皇后还没醒,皇上就要把他拖出去斩首了。
皇上穿过跪了一地的太医,急匆匆地坐在榻前,小心翼翼地捧起皇后的手,深吸一口气,放在自己胸口,沉默地看着。
皇后昏睡着,眉心紧蹙,低低地梦呓着,听不清在说什么。
旁边的侍女看着皇后的样子,忽然哭着跪下了:“陛下……奴婢求求陛下,求陛下放小公子离开戚无行吧……陛下……戚无行与萧家与旧仇,皇后为了此事日夜难安,食不下咽……陛下就算不心疼皇后,也疼一疼小皇子,再这样下去,皇后会撑不下去的……陛下……”
皇上冷声说:“皇后自己没长嘴吗?要个侍女对朕哭求!”
侍女哭得哽咽,她不是萧府旧人,却一直随侍在皇后身边。
皇后是个极好的人,她爱慕极了。
可如今的皇后,像只被折了羽翼的鹰,奄奄一息地被压在皇权之下艰难求生。
她看着心中痛,哪怕皇上降罪,她也想帮帮皇后。
皇上说:“来人,把这胡言乱语的侍女押下去,杖毙。”
宫人们犹豫着上前,并不敢拖拽。
病榻上的皇后被吵醒了,苦笑着轻叹一声,沙哑着说:“够了。”
皇后紧紧握着皇后的手,说:“皓尘,你醒了?”
皇后有气无力地低声对侍女说:“凝秋,你今年多大了。”
侍女抹着眼泪小声说:“十八……”
皇后说:“是该出宫的年纪了。过来,我帮你去了颈环,去内廷统领那里领上银两,坐小轿出宫吧。”
宫中的侍人入宫时会在脖颈上带一条细细的银链,扯不开绞不断,戴着这条锁链,哪怕离开皇宫,被抓住之后还会送回宫中来。必须要皇上或皇后亲手解开颈环,才算重获自由身。
侍女摇着头不肯。
若是平日,也就罢了。
可如今皇后如此境地,她怎么敢离开。
皇后温声说:“来。”
他支撑着俯身过去,旁若无人地为侍女解下了脖子上的束缚。
从此之后,这个姑娘就自由了。
侍女离开之后,皇后下意识地抚过自己的脖子。
那里空荡荡的。
没有人会为皇后绑上枷锁,可他却被更加残忍地锁在了这里,一生一世,都不得脱身。
皇上轻咳一声,说:“皇后身子不好,为什么不早些让太医来诊治?”
皇后沉默了一会儿,说:“陛下公务繁忙,就不要在我这儿浪费时间了,请。”
皇上有些恼了:“你就不能对朕说些顺耳的话吗!朕忙了一夜还未合眼,巴巴地跑来看你,你睁眼就对朕说这些不中听的话?”
皇后疲惫地说:“事已至此,陛下还想听什么呢?”
皇上冷笑:“朕想听什么?朕想听江南烟花女唱曲子,皇后会唱吗!”
眼看帝后又要再起争执,满地太医跪的瑟瑟发抖,头都不敢抬。
气氛僵硬地沉默了片刻,皇后缓缓反握住了皇上的手,慢慢俯身过去,低声说:“陛下,放景澜走。从此,后宫朝堂,我永不再管了。陛下大可让安明慎统领后宫,升段清涵权倾朝野。我都不管了,陛下,算我求你……放景澜走吧……”
皇上却更怒了,他愤怒地一把甩开了皇后的手:“萧景澜在军营中待的好好的,用不着你如此委曲求全地为他求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