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现了“老虏”,郭白驹仇人相见,分外眼红,立刻改变军令,不再叫那千骑还队,更接连传命,调动余下的所有骑兵,要亲自率领追擒。使索重统带步卒押后。
唐艾惊道:“将军不可!那人究竟是否令狐奉尚不知晓,将军便尽起精骑追赶,倘若此为令狐的诱敌之计,中了他的埋伏?可就大事不妙!”
“这里是大漠,既无山谷,又无隘道,他能有什么伏?”
“将军,令狐奉是我国中名将,与之对阵,切应谨慎,千万不可有轻敌之念啊!”
郭白驹不认为自己轻敌,他分析说道:“胡虏是老贼而今唯一的依仗,为得胡虏的拥翼,他非得保护胡虏的家小逃跑不可。胡虏的老弱向东南奔逃,你看他逃走的方向可不正是相反的西北么?我料那必是老贼。司马无需多言,留与中尉统步卒徐行,候我捷讯便是!”
与胡牧老弱逃走的方向正好相反,这支败走的胡骑,看起来确是像在为作掩护。
旁边的将校、属官们或因看不惯唐艾的作态,或出於拍马屁,也有觉得郭白驹分析得对的,纷纷出言称赞,俱道:“将军料敌如神。不会有错了,那人必是老虏。”
唐艾急得涨红了脸,扇子也忘了再摇,他人微言轻,却已无济於事;求助索重,索重尽管认可他“切应谨慎”的建议,但也大致认可郭白驹对令狐奉和败走胡骑的判断,没有大力劝阻。
唐艾举手便要掷扇,脱口就要怒道“纵有铁骑三万,将非其人,休道横行天下,无非砧上肉罢了”,念头一转,心道:“且慢。我亦揣测之言,并无真据。假使将军所料是对,我反而错了?我以寓士居官,已是不得重用,此言说出,日后难以做人。”附近几人正在看他高举扇子的动作,只好改掷为挥,用力扇了几下,忍下焦躁与不安,跟着索重安排步卒的事务去了。
骑兵换装完毕,郭白驹一马当先,引之急追。
败逃的胡牧多无甲铠,仗着轻便,聚散无常,时或与紧追的那千骑具装缠斗,并未行远,所以尽管主力骑兵的换装耽误了点时间,郭白驹还是很快就追上了他们。
看到邕军大部队的到来,胡牧不再边走边斗,加快了速度,径往西北边的埋伏地去。
郭白驹紧追不舍。
行有数里,眼看离那红披风之人只有不到一两里远了,突见追在最前的那千数甲骑大乱。
却是已至令狐奉的陷坑阵。
甲骑毫无防备,於急速的奔驰中,接二连三地坠入坑中。前边的掉进坑里,后头的勒不住马,跟着冲上,顿时如麴硕所言,“人仰马翻,前后大乱”。
溃败的胡牧向四下散去,从左右的两处沙丘后转出数千轻骑。
轻骑吹着尖锐的口哨声,许多人拿着火把,驰到坑阵的周围,将火把扔入。
坑下铺了干草,草上浇的有油,霎时火起。
用来保护骑手的铠甲和保护战马的具装,此时成了胡牧们的帮手。陷坑里传出骑兵们的惨呼和战马的嘶鸣,少数的骑兵拼命爬出坑外,后阵的甲骑望之,只看到了一个个的火人。
胡牧的伏兵们大致分成了三个军阵,居於邕骑的西、北和南边,游弋远射。
两军的距离稍远,牧民们少有强弓,他们的箭矢对甲骑本是没有多大威胁的,可一来,甲骑的阵型已乱,靠前的骑部督将约束部曲往后退,靠后的犹往前压,前后混乱;二则,坑中人马的叫声以及火人们的惨烈,动摇了甲骑兵士的心智,不知何处还有陷坑,因是,乱糟糟的,竟是无法组织起成规模的反击。
这时,右边的沙丘上露出数人。
两人举着一面丈余高的旗帜,将之插在丘上。红色的旗帜招展,上写着抚军大将军五个斗大的黑字。旗高字大,唯恐人看不清楚也似。此将军号乃是令狐奉此前的官职。
郭白驹在乱军中,举目望到了丘上的动静,遥见丘上的大旗下,数人中有一人似乎仰着脑袋朝天。虽然看不太清楚,也能猜出此人定是在仰脸大笑。前边见的那个红披风之人已不知去向,或许是个冒牌货,但这个丘上之人,绝对是令狐奉了。
郭白驹心道:“嘲笑我么?”目眦欲裂,他在骑兵队伍中的位置比较靠后,所领的中军精骑尚保持着建制,当下不顾混乱的前边,对将校下令:“生擒老虏者,赏千金;表与朝廷,封侯!”鼓兵驰赴。
注意到邕军的中军精骑驰动,目标方向正是自家脚下的沙丘,令狐奉命甲士摇旗指挥,唤曹斐引部护驾;又令莘迩、贾珍引部截击。
曹斐的部曲在北边,离沙丘不远,他立即率部往护。贾珍、莘迩留下部分的胡牧牵制余下的邕骑,各领剩余的兵马从西、南两个方向朝沙丘的位置集合。
贾珍先到,几乎没怎么交战,他部下的胡牧们就被冲过来的千余邕军甲骑一击而溃。中军的精骑由千余甲骑和两千骑兵组成,对阵胡牧的轻骑兵,实力仍是极强。
甲骑趁势,继冲莘迩部。
莘迩看不到千余甲骑的全貌,只能看到他们的先锋,大约一二百骑。人、马皆在甲内,被保护得密不透风,胡牧的箭矢射及,很少能够透甲。彼骑群马卷沙,沐箭雨而前,挟槊冲刺,胡牧但凡被刺中,要么被贯穿身体,要么臂断胸裂,肢体纷飞;有的甲骑长槊断折,换直刀在手,驰奔呼劈,如砍瓜切菜。胡牧根本不是对手。“铁猛兽”三字跃入莘迩的脑中。
那日劫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