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泰十八年,八月十四。
洛阳城如期迎来了中原武林四年一度的盛会——“少年英雄会”。
此次的英雄会在正义门的操办之下,可谓盛况空前;早在八月初时,他们就已开始为大会预热,到了今天,城里早已是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对城中的老百姓来说,这大会就跟过节一样,既能拉动城中的经济增长,又能让他们看不少热闹,将来还能作为他们跟外乡人吹逼的资本,可谓是有百利而无一害。
倒是官府那边,对这类活动有一点儿头疼;因为城里的江湖人物多了,就难免会有摩擦,虽然江湖中人有自己的那套规矩,就算出了人命也不用官府管,但他们作为维护治安的一方总归还是背着压力的。
好在……为了缓解他们的这种压力,沈幽然给了不少的好处费,所以他们也就“忍了”。
是日早晨,辰时刚过,各大门派来出席大会的长辈、以及那些受邀来参会的“少年英雄”们,便都陆陆续续来到了正义门的总舵。
习武之人嘛,大多起得都早,这个点儿来,天也亮了,刚好。
当然,也有例外……
比如孙亦谐和黄东来这两个货,由于本身就住在正义门里面,所以他俩并不需要一早起来洗漱了起来,清了清嗓子。
他还没说话呢,只是这站起的动作,就已吸引了大堂内几乎所有人的注意。
“诸位……”沈幽然开口的瞬间,场内便肃然而静,无人再作喧哗,全都静静听着沈门主的发言,“诸位……江湖同道,前辈师长,今日幸蒙莅临,沈某迎请不周,还望海涵。”
该客气的还是得客气,沈幽然这场面话还是挺会说的。
“沈门主过谦了。”“见过沈门主。”……
而那些大堂里的宾客们,也都纷纷起身施礼,虽众口异词、听着乱七八糟,但意思都差不多,也是客气话。
当然了……也有没跟他客气的。
比如坐在下面的漕帮第二、第三把交椅:冯顺风、冯顺水二人,就还是坐在原地没动,连看都不看沈幽然一眼——反正江湖上谁都知道他们漕帮跟正义门交恶,他们也不介意被人看出来。
不过,无论他们两个帮派的关系再怎么差,漕帮作为四门三帮之一,像今天这种场合,他们依然是得派两个有分量的人物来出席一下的;了起来,冲周围人抱拳拱手一番,随即看向沈幽然,应道:“沈门主,冯某有一事不明,想趁着眼下诸位同道都在,请教一下你。”
闻言,沈幽然面沉似水,慢悠悠地把手里的茶杯放下了:“冯二当家,但说无妨。”
冯顺风那张粗犷的大脸上当即浮现一丝冷笑,他伸手一捻自己下巴上的那撮胡子,阴阳怪气地问道:“我听说,这次大会,沈门主在各大派共同决定的邀请名单之外,还以自己个人的身份邀来了几位不在名单上的少侠……可有此事?”
“是有此事。”沈幽然回答得坦坦荡荡,“此乃沈某作为大会负责人的权力之一,在座的同道也都知道,冯二当家对此有什么异议吗?”
“哼……”冯顺风冷哼一声,“那能不能请沈门主给大家说一下,你自己邀请的那几人,都是以何为依据而称为‘少年英雄’的呢?”
沈幽然听了这话,也笑了:“呵……凭沈某的判断,不够吗?”
这话,有点儿狂了。
但非要说这够不够吧……那应该是够的。
在当今武林,洛阳正义门的地位即使尚不及少林武当这些源远流长的顶级宗门,但也绝不是那些二三流门派可以企及的;在沈幽然当上门主后的这些年里,正义门定,就用一种蔑视的目光看向了冯顺风,“贫道自江南行游至此,一路上所见所闻,只知有一个杭州孙亦谐,和一个蜀中黄东来……此二人,走马寨灭山贼,长江口慑江匪,庐州府断奇案,龙王洞杀六盗……吃人店挑了箸尖红,智仙阁胜了小德祖……”他一口气说完这一串,转头扫视了大堂一圈,“贫道倒是问问各位,在座的各位‘少年英雄’中,有多少在行侠仗义这件事上,自认比这两位‘少爷’强的呢?”
在场的那些位男女少侠们都是十七八岁的年纪,多半都还要脸呢。
被白如鸿这么一说,很多刚才还在小声排遣孙黄二人的人都自觉惭愧地低下了头,或至少也侧目噤声、不再言语。
“白前辈……”而那冯顺风听罢此言后,便有些尴尬了,“这些事……真的是他们做的吗?您会不会是从哪里错听来的?”
他对白如鸿的态度还是很好的,因为江湖上全都知道,“金丐银道铜儒铁僧”那四位,皆是无门无派、随性而为、嫉恶如仇、喜怒无常;说白了……就是武功奇高、且没人能管,只要他觉得占理,一言不合就跟你动手,一动手说不定就废你武功。
所以,就算姓冯的敢得罪沈幽然,他也不敢在白如鸿面前造次。
“废话!”白如鸿对冯顺风就不那么客气了,“那你刚才说沈门主收了孙家的好处,又是你从哪里听来的?还是说你有意血口喷人?”
“不不不……我可没那意思……”冯顺风当时就怂了。
事到如今,自不会再有人质疑孙亦谐的参会资格或者沈幽然黑幕的事情了。
站在远处冷眼观瞧的沈幽然也觉得,事情到这儿就差不多了,得给姓冯的一个台阶下,要不然真的打起来,反而误了他的大事。
“白前辈,莫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