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我一个血流成河,皇族凋零!?”
珞羽收敛笑容,声音冰冷得犹如外面呼啸而过的冬日寒风,“那你知不知道,我业罗之中便有专门的寻踪觅迹高手,在我与白公公等人联手夹击下,我很想知道,你还能躲到哪里?”
顾判垂下视线,手边瓷杯内的茶水悄无声息荡起朵朵涟漪,片刻后便已经咕嘟嘟开始沸腾,到现如今之高度,正是因为在吾背后有你难以想象的强大助力支撑,换句话说,我朋友多到不讲道理,同样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燕云铁甲十八骑、青丘之主九尾狐,断离妖族七大圣、深山古宅一红衣,还那位有四更入梦、六日必死的不可名状之存在,都与某私交甚笃,有着过命的交情……虽说圣女御使缺月妖刀,可斩异类于京城五里之外,我却也很想知道,在这些生灵面前,汝之刀可还利否!?”
“你敢!?”
顾判哈哈一笑,“我若将亡,哪管死后洪水滔天?”
珞羽眯起眼睛,凝视着房间内悄无声息燃起的朵朵红炎,映照出不知何时已经密布虚空的道道透明丝线。
然后她便听到顾判层层叠叠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带着金属交鸣般的质感,“珞妃娘娘既然没有杀心,就莫要拿这种花架子来诈我唬我,某自开悟修行至今,一向喜欢直来直去,还真就烦透了这一套你猜我猜大家猜的把戏,你若有什么想法,对我直说就好。”
“珞裳她错了,你再也不是她口中那个实力稀松,胆小怕死的小小镖师了。”
珞羽收了牵丝真元,长叹一声道,“那日在幽都之门前,我本来已经和红衣密议妥当,将你交由她带走调教,换取她与业罗之联盟关系,只是没想到你竟然能挣脱我们联手布下的陷阱......也就是从那一刻起,我才开始真真正正地重视你,并根据已经掌握的情报,重新深入分析你的性格和为人,并藉此改变了我对你的看法。”
“那你觉得我这个人如何?”顾判敛去双眸深处的猩红火焰,很有兴趣地反问了一句。
珞羽认真想了一想才道,“不尊教化,目无皇权,常有大不敬之言行;生性懒散,荒疏懈怠,能省力便绝不费力;小心谨慎,惜福惜命,遇险就逃能躲则躲;心思机变,颇多诡秘,却常有莽撞粗鲁之举,血冷心硬,胸藏杀机,却又重义气念旧情,更多有心存善念之举。”
顾判怔仲许久,面上表情显得相当古怪,“我有那么复杂吗?”
“每一个人都很复杂,所谓真正单纯的人,要么是刚刚出生的婴儿,要么就是个傻子。”
她叹了口气,眉宇间罕见地流露出阴郁无助的表情,“顾判……你或许还不知道,自冬日惊雷之后,天地乱象已然一发而不可收拾,或许最多不过一两年,便会呈现出人间炼狱之险恶局面,我等业罗教众由出世而入世,试图拯救万民于水火,如今看来,天地变化太快,时间不在我等,一切努力恐成竹篮打水一场空。”
“真要到了那个时候,我不求你能挺身而出直面乱局,只希望你能顾念一点旧情,在有机会的情况下护佑住珞裳的安全,”
“真有这么严重?”
“或许比我说的还要严重。”
他沉默许久,缓缓点了点头,“只要力所能及,都不是问题。”
“有你这句承诺,我也能安心许多。”珞羽的面色舒缓下来,从袖中取出一封空白印信,上面清晰可见颜色鲜红的官印痕迹。
“既然如此,我也已经给你安排好了下一步的去处……异闻司外驻镇抚使,兼缇骑镇抚使,享千户俸禄,肩负侦办异闻事件,镇守一方之职,你意下如何?”
这是又要升职加薪了吗?
果然朝中有人好做官,每一个成功男人的背后,都会有一个明事理的女人......
顾判毫不犹豫道,“我觉得可行,只是若是能把千户改成万户的话,就更加完美了。”
“万户吗……以我之力办起来比较麻烦,最多只能是千户。”
“行吧,像我这般淡泊名利的人,千户也不是不能接受。”
“那好。”珞羽点点头,伸出一根纤细如玉的手指,蘸了蘸茶水在桌面上画了一个简单的地图,“大魏这些个缇骑卫所,你想去哪里?”
顾判眨眨眼睛,“哪里都可以去吗?”
珞羽毫不在意地道,“哪里都可以去,就算是你想留在京城,进入天机府或是金节卫,也不是不行......但是有一点你必须记住,京城部衙众多,各种势力盘根错节,当你以顾千户的身份再次出现后,一定要谨言慎行,莫要惹出什么事端。”
“那我还是选一个远点儿的地方好了,这样你放心,我也舒心。”
顾判凝视着珞羽的眼睛,直到她都有些不自然地垂下目光,才慷慨激昂道,“正所谓保家卫国,匹夫有责,侠之大者,为国为民,既然要我选,那自然是要去最为艰苦的地方,去为大魏镇守边疆。”
他一指头点在简易地图最上方,几乎就要触碰到另外一个纤细的手指,“我别的地方不去,就去大魏与北地草原交界的漠北府,战斗在环境最为险恶的第一线!”
珞羽檀口微张,仿佛第一次认识他一般,盯着他看了许久,才幽幽叹了口气道,“顾千户这样大义凛然的表现,我听着怎么就感觉这么奇怪呢?”
“娘娘无需奇怪,因为我就是这样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谦谦君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