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房铜镜里面的长廊,黑乎乎的?”
客栈伙计猛地愣住。
下一刻,只听得哐啷一声闷响。
伙计手里的扫把簸箕全掉在了地上,浑身都在颤抖。
他蹲坐在那里呆愣许久,忽然想起来客栈里似乎并没有这样一位长发黑脸的客人入住,陡然捂住眼睛就尖叫起来。
“来了!死了!项夫人来了!”
片刻后,住在里面的客人纷纷开灯出门,见到惊惶哭嚎的伙计,有些人开始议论纷纷,还有一部分人不管三七二十一收拾东西就往外跑,整个客栈已经乱得如同一锅热粥。
顾判此时早已经离开了客栈,来到了项举人府邸后墙根下。
虽然夜已经很深了,但是府邸里面却是灯火通明,就连院子里都亮如白昼。
以他如今的身手,也在外面转悠等待了至少半刻钟时间,才寻到机会翻身入墙,潜进了项府之中。
项举人很有钱,项举人很怕黑。
这是项府给顾判留下的第一印象。
火把、灯笼、蜡烛、气死风灯,等等一应照明工具应有尽有,不要钱般全都拿了出来,还有佩刀持棍全副武装的家丁护院来回巡逻,几乎将一座普通府邸变成了处处警戒的深衙大狱。
顾判有针对性地探查了片刻,他发现这里面连一面镜子都没有,不只是镜子,甚至就连容易照出人影的光滑物品都几乎不见,活脱脱一个无镜之府。
回想起被赶出家门的项府家丁说过的话,也让顾判原本的猜测又多出了几分把握。
这里大概率正在发生异闻事件,而且是和镜子有关的异闻事件。
那么,事件的源头又在什么地方,是不是项举人四夫人购置,又被那几个家丁抬到屋里的铜镜妆台?
顾判一间间屋子摸过去,有几次甚至差点儿被巡逻的家丁护院发现了行迹,就这样东躲西藏过了大半柱香时间,终于被他给摸到了项府的核心区域。
“参事大人,你说这样担惊受怕的日子,我还需要过多久才是个头啊?”
“到了现在这步田地,我就算是死了,也没有什么可怕,但还住在这宅子里面,睹物思人,总是会让我想起我那三位亡妻,心中甚是悲痛难言啊。”
“实不相瞒,我在乡下也有好几处宅院,这处府邸就让给诸位大人办公也不是不行。”
书房之中,项举人一脸悲伤憔悴的表情,不停打着哈欠,眼睛里充满了恐惧与疲惫交织的神色。
坐在项举人对面的是一个三十许的冷峻男子,身穿黑底红衬金边官衣,头戴黑红武冠,正端着一杯茶水面无表情小口喝着。
直到一杯茶喝完,他才将杯子一放,慢条斯理道:“项举人,不是烈某不通情面,确实是我们司衙铁律森严,我也不敢有一丝一毫的逾越。”
停顿一下,他低头注视着手指上那枚晶莹透亮的玉扳指,幽幽叹了口气道:“不过,举人府中出了这等事情,尤其是还未成年的孩子没了母亲,也着实让人忧心焦虑。”
迎着项举人灼灼望来的目光,烈参事叹了口气道:“实在不行的话,项举人可以让自己的女儿先离开府宅置于他处,由本人属下看护,这也是我在能力范围内,冒着风险所能做出的最大帮助了。”
“但是,项举人你自己,还有这些牵连已深的丫鬟仆役,却是只能陪我在这里等待守候,出不得大门一步。”
“当然,若是举人觉得陪我枯坐有些无聊的话,也可以自便,想做什么就去做点儿什么,可是,还是不能出这宅院一步。”
看着对面项举人的惨淡脸色,烈参事又是一声叹息。
“项先生是举人,又是和本地郡守有师出同门的关系,我也不想如此执拗,但以往类似事件的教训让我们明白,举人如今就算离开,恐怕也不会脱离危险,而且很有可能会让事件再次扩大范围,所以留在这里想办法破局保命,才是最合理的处置办法。”
“能让我那两个孩儿离开,也算是给项家留后了。”
项举人怔仲许久,露出一丝苦笑,“现在这样子,我就算干什么都没了兴致,倒不如陪着参事大人在这里品茗聊天。”
“我是无所谓,只要举人高兴就好。”
顾判藏身在内宅墙边一棵大树的树冠深处,看着下面不远处钉子般矗立的异闻司探子,一时间不由得有些犹豫起来。
既然魏廷异闻司已经插手此事,那他还要不要再掺和进来?
直接退走的话,打杀异类后可以获得的生命值和经验值就要溜走,但如果去抢这个人头的话,和异闻司就大概率会产生交集接触。
他最近可是杀了异闻司不少人啊,就连指挥使级别的高层都被宰了两个,万一秘密已经被挖掘知晓,一旦露面就伴随着极大危险。
更何况,在这屏夏城内还有疑似红衣新娘的力量存留,也是个相当不确定的因素,或者说是不定时炸弹更加妥当。
顾判左思右想,觉得还是要再等一等,观察一下,不能为了一次狩猎就匆匆忙忙将自己置于险地。
于是他便趁着两队护院巡逻的间隙,准备从树冠上溜下来遁走。
他刚有所动作,便停了下来,屏息凝神看向了下面某个亮灯的房间。
吱呀一声轻响,房间的门被推开了,一个穿着异闻司参事官服的男子从里面走了出来,下了台阶径直来到了院子中央。
“烈参事。”
“大人……”
守候在院内的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