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泱泱的人群赶着牛羊,步履蹒跚地行走在齐膝深的雪里.虽然有马匹,但却没有人骑在马上.挎着弯刀,背着骑弓的武士牵着战马,行走在最外围上.不骑马是为了保证战马有体力,在这样的雪地上行进,即便是马儿,也是极其费力的,这些武士为了在遇到归急情况时战马有充足的体力,他们情愿步行.
看到远处突然出现的大队骑兵,这些正在行进间的人群步伐猛然加快了.前面的停了下来,后面的迅速向着前面靠拢.等到李泽完全看清他们的时候,他们已经停了下来,几万人蜷缩在一起,也没有占多大一块地方.
最中间的是十几辆马车,马车的旁边是小孩子,小孩子的外头是妇女,再往往,是部落里的青壮,这些青壮并没有马.他们都是取下了手里的骑弓.两指扣着羽箭,搭在弦上.而在这些青壮的外围,全都是一些老头老妇人.
最外围,才是真正的武士,此刻他们已经跨上了战马.
当看到李字大旗的时候,其中一个转过身来,挥舞着手大声地吆喝了几句,李泽能够感觉到,对方的戒备似乎一下子便放松下来了.打头那人纵马向着李泽方向而来.隔着还有十几丈远的时候,他滚鞍下马,向前急步几步,竟然就这样直挺挺地跪了下去,一个头重重地嗑下去,脑袋几乎都埋在了雪里,几乎看不见了.
“悉万丹耶律奇,见过公子.”来人抬起头来,皮帽子上,眉毛上,乱糟糟的胡须之上,尽皆沾上了雪花,看着倒是滑稽的很.
李泽翻身下马,向前走了几步,道:”起来吧,耶律奇,现在你知道我不是空口许诺之人了吧?”
“公子一诺千金,愿意换回耶律奇这些族人,耶律奇以及悉万丹部三万部众,从此以后,就是公子最为忠心的下属,誓死追随.”耶律奇大声道.
李泽哈哈一笑,”起来吧,别跪在那里了,你是一族头人,在部族的面前,是要有自己的威严的.”
耶律奇这才爬了起来.
“牲畜怎么这么少?”看了一眼远处的悉万丹部众,李泽眉头微微一皱道.
耶律奇苦笑道:”原本是不少的,可是被张仲武的部下给扣住了,他们说了,公子只说了换人,人一个也不许少,可没说牲畜.几乎所有的成年战马,都被他们抢走了.能余下这一点,也是他们为了给公子一个面子,怕公子生气才留下的.我再瀛州边境之上看到他们的时候,除了愤怒,已经没有任何话可言了.我给张仲武卖了这么多年的命,临到末了,不说好聚好散,就算是可怜我们,也不该这么做吧!当我看到我的族人这个样子的时候,我与张仲武以后便只能是仇人了.”
李泽点了点头:”张仲武或者没有这么小器,但他的部下,可就说不准了.”
“不管怎样,这笔帐我也只能记在张仲武的头上,如果不是这样,我的族人,本来可以少死一些人的.”
“死了多少人?”李泽问道.
耶律奇苦笑道:”三千零六百八十一人.”
“死了这么多?”
“还好啦!其实每年过冬,死得比这要多得多了.而且死去的,基本上都是老弱病残.”耶律奇道:”本来以为今年会少死一些人,因为公子给了我们希望,只要到了公子治下,他们就用不着死了,很可惜,他们没有熬到地头.”
“既然到了我的地头之上,就不会再死人了.”李泽淡淡地道.
“多谢公子.”耶律奇深深地弯下腰去.
“耶律头人,你们并不缺皮毛,怎么你的部族这么多人衣不敝体?这大冬天的,这个样子,岂有不冻死人的?”一边的闵柔忍不住问道.
耶律奇惨笑起来:”闵将军,您是唐人,出身富贵,哪里知晓我们这些人的苦?我们的确有很多皮子,很多牲口,可是你知道我们要缴纳多少赋税吗?每年要给张仲武提供多少战马,多少肉食吗?就算有些节余,我们也要用这些节余来买粮食,买日常用品,你知道我们买一口铁锅要几张皮子吗?五张牛皮.一块茶砖,十张牛皮.”
闵柔张口结舌,对于这些,他的确不知道.
“粮食,必须要买.因为没有粮,会饿死人的.而衣不蔽体算什么?一年也就是冬天难熬了一些.冷得极了,我们可以抱着羊睡,抱着牛睡,总是能过熬过来的.但没有粮食吃,那却是要死人的.”
“没有粮,可以杀牲畜啊!”闵柔讷讷地道.
“牲畜那是我们的命啊.没有牲畜,来年怎么交赋税?来年怎么去换我们必须的那些东西?”耶律奇苦笑道:”冬天,我们宁可冻死一些人,也不敢冻死饿死牲畜啊!”
闵柔彻底闭上了嘴巴.
虽然在很久以前,契丹人一直是大唐的边患,但看到眼前这帮人的惨相,他还是有些于心不忍.
“经过瀛州城的时候,柳成林没有给你调拨一些棉衣?”李泽问道.
“柳将军给了一些粮食.”耶律奇道:”他们也没有多余的棉衣,能给我一些粮食,我已经非常感激了.不然还会死更多的人.”
李泽伸手解下身上的披风,随手抛给离他很近的一个契丹老者,那人接过披风,满眼的惊喜,向着李泽深深的弯腰,却并没有将披风裹在他裸露的身体之上,而是将披风向着后面传去.
李泽眼睁睁地看着他的这件披风,一直被传到了队伍的正中心,一个壮年妇女将这件披风,将三个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