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左明崇唇角浮起一丝笑意,不过在他想到儿子时,那抹笑意转瞬即逝。
轩儿是他唯一的儿子,可是这辈子他们父子却是缘浅情淡。
左明崇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轩儿,希望下辈子咱们爷俩能缘深情浓,就像别人家的父子一样。
腹部又传来一阵绞痛,左明崇有气无力的呻吟了几声,闭着眼面如死灰,好半天他才缓了过来。
还有欣然,曾经刻骨铭心的初恋情人,左明崇眼前浮现出欣然清丽的笑颜,他不禁在心中喃喃:欣然,你有深爱你的丈夫,以后一定会过上幸福生活的……
这时一个约摸五十多岁的男子,端着一碗汤药走了进来:“老爷,温度刚好,您赶紧喝了。”
左明崇挣扎着想伸出瘦骨嶙峋的手,男子连忙把碗递到他的嘴边:“老爷,我拿着您喝。”
“也好,我这手愈发没劲了。”左明崇就着男子的手,低头喝起了药。
男子鼻子一酸,忙把头扭到一边去了,老爷的病一天比一天严重,这些汤药喝下去也不过是得个心里安慰罢了。
还好,老爷总算想通了要见少爷,少爷也愿意来见老爷,算是老爷的病确诊以来最好的消息了。
他就说少爷是个心地善良的孩子,在太太葬礼上说的话不会当真的,否则怎会找那李寻来查老爷呢,也亏了那李寻找到这里,老爷才知道少爷一直在找他。
隔了几天,老爷总算答应他打电话通知少爷,否则少爷恐怕就见不到老爷最后一面了。
左明崇喝完药,胃里一阵翻腾,火烧火燎地痛。
他眉头皱起,往前欠身,床头边的男子一见忙抄起手边的盆子放到左明崇面前,左明崇把刚喝进去的汤药几乎又全吐了出来。
吐在盆里的液体,颜色却是有红有黑,黑的是汤药,红的是血。
虽然早就有了心理准备,但此刻阿福原本就布满忧色的脸又着一个人。
虽然看得不是很分明,但那熟悉的身形,左鎏轩一下就笃定那人是福叔。
阿福是趁着左明崇睡着了的间隙,赶紧到村口来等待少爷的。
此刻他一方面挂念着家中的老爷,一方面期盼着即将到来的少爷,正心神不宁地在榕树下原地打转。
“福叔,我来了!”左鎏轩挥着手往树下的人奔去。
跟在他身后的黎向其愣怔了一下,他还从没见过老大这样如同孩子般的跑法,感觉像乳燕投林似的。
对左鎏轩来说,福叔就像是他的亲叔叔,小时候有什么话,或者有什么事,他不跟左明崇说,却愿意跟福叔说,跟福叔的感情特别好。
这会儿见到了好些年没见的人,自然是真情流露,欢喜无限地冲到了福叔面前,一把拥住了福叔。
“少爷…”被左鎏轩抱住的福叔,开心得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两人好一会才从激动中平静下来。
福叔上下打量了一番左鎏轩,便急切道:“少爷,老爷可能快醒了,我们赶紧回去吧。”
左鎏轩的脸色一下就黑了,感情左明崇在家里睡觉都不愿意来迎一下他这个远道而来的儿子?
一点都不念父子情,亏得他还做了那么久的思想斗争,违背自己本心,奔波千里来这里见面!
和出租车司机道了别,挥手送出租车调头离开后,黎向其赶了过来。
正好听到福叔说要回去,立马跳出来赞成:“对啊,老大赶紧的,别让左叔叔等久了。”
一副自来熟的架势。
左鎏轩压抑住心里的不满,控制住想转身离开的冲动,给福叔介绍了黎向其。
福叔听说黎向其跟少爷是好友,又在少爷身边帮忙,对黎向其的态度自然热情,两人相见甚欢。
福叔非要接过黎向其手中的行李,黎向其自然不敢劳烦老人家,两人争执间,左鎏轩已经率先往前走去。
不是他要走,实在是心中的气不顺,推着他走。
他倒要去会会左明崇,问问看要见他做什么!
若不是现在夜色上来,追上来的福叔一定能发现少爷脸上那盖都盖不住的怒气。
黎向其争赢了行李,嘿嘿笑着也撵了上来。
看着走在身侧的少爷,这段时间一直被糟心事围绕的福叔,难得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他就说嘛,少爷怎么会记恨老爷,以前那些话,也不过是气话罢了。
想到老爷,福叔脸上的笑容立刻又消失了。
因为是福叔,左鎏轩很快调整了心态,伸手搀住了福叔:“福叔,您的身体还好吧?”
“我的身体还好,只是老爷,他的身体…”
福叔的话还没说完,左鎏轩就打断了他:“福叔,这些年你们一直在这里?”
“对,我和老爷一直在这里,老爷病了…”福叔正要把话题转到老爷身上去,左鎏轩再次出声,抢在他前面转了话题:“福叔,这些年你为什么都不给我传个信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