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个这样心心念念关照自己的下属,甄仕远已经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出的宫,又是怎么回的家了。
如此大惊之下,以至于原本说好了要连夜提审薛怀一事都彻底忘在了脑后。
待到第二日踏进大理寺衙门,对上几个眼底发黑过来见他的官差时才记了起来。
对此,甄仕远倒是毫不推诿,一开口便说了实话:“是本官的不是,昨日自陛下那里出来之后,忘了这一茬,便直接回去了,是本官的不是。”
几个等了一整晚的官差听的面面相觑:原来是忘了……呃,这等理由还不如编排个别的理由骗骗他们呢!
白等了一晚上,居然是因为忘了。若忘了的是个同僚,他们此时定然顾不上什么同僚之谊,挥拳而上了。
只现在忘了的是甄大人,且这认错态度又如此诚恳,还能说什么?
不过……
几个官差抬眼,看着眼底同样有些乌青色的甄仕远有些疑惑。
他们是等人,等了一晚上,生怕大人什么时候回来不敢入睡,可甄大人又是怎么回事?怎的眼皮一片乌青?
正这般想着,便见甄仕远开口打了个哈欠。
打完哈欠,他才道:“对了,有一事要同诸位说。”
几个官差闻言立时一惊,便见甄仕远在大堂里寻了张椅子坐了下来。
瞧着这架势,是准备在这里等人到齐了再说了。
几个官差怔了片刻,在甄仕远挥手之后,忙退下去寻地方打瞌睡去了。
……
“大……大人。”又一个匆匆步入堂内的官员撞见坐在大堂中的甄仕远吓的一惊。
风雪天总不可能人人都到的及时的,路上耽搁或者天冷起床晚了都有可能。只是理由虽然充分,多数时候也无人会说什么,可一进门便见甄仕远坐在里头还是叫人一阵心虚的。
甄仕远眼皮抬也不抬一下的放下了手里的册子,这群兔崽子的话本子倒是有趣的紧,也不知哪里来的,里头那个大理寺女官真是怎么看怎么眼熟。
一眼望去,都在好几个人的桌案上看到熟悉的封皮了。
既然那么喜欢看……甄仕远眼风扫向大堂之内,哂笑,“素日里倒瞧不出来你们竟如此思念远在山西路的乔大人。”
这话一出,堂内一片寂静,就连原先装模作样的翻看卷宗的声音都戛然而止了。
片刻的寂静之后,众人松了口气,原来是在说乔大人啊!
甄大人往日里便对乔大人多有关照,这等时候,自然是要表现一番同僚之谊的。
“大人说的是,这乔大人这趟差事凶险,我等也是念着她的。”有机灵的连忙说道。
这一声提醒了众人,于是七嘴八舌的说了起来。
“乔大人虽然年轻,还是个女子,但本事很是厉害,我等很是佩服的。”
“不错,好久没见着乔大人了,怪想她的。”
“乔大人说话很是风趣,同我等都很合得来。”
……
听着这一句一句争先恐后的附和,甄仕远捋了捋胡须,眼神微妙的看向众人:“你们同僚和睦看的本官甚是欣慰,你们如此想念乔大人,乔大人也是顾念着诸位的。”
嘈杂的大堂之内再次安静了下来。
甄大人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官员们看的面面相觑。
下一刻,甄仕远的声音便响了起来。
“在古将军与赵大人的行刺案中,她无意间发现了一个案中案,有人买通赵大人身边的小厮对赵大人下毒,此时那小厮已在被押回长安的路上,你们过些时日莫要忘了去接人。”
话音落下,堂里安静的连细微的摩擦声都听不到,甄仕远看向仿佛被定了身的一众官员,摩挲着下巴。
人说千里送鹅毛,礼轻情意重。这到了大理寺,就变成了千里送命案,礼轻情意重了。这样深厚的同僚情谊,真叫人“动容”啊!
他说罢便起身向堂外走去。只是临到迈出大堂的那一刻,又停了下来,回头看向犹自还在发愣的兔崽子们,“哦”了一声,道:“还有,文吏,今日迟到的莫要忘了记下来,需要罚俸,若是迟到不罚俸,对来的准时的岂不是不公平?本官一向一视同仁。”
说罢,便大步走出了大堂。
好一个一视同仁,堂内回过神来的官员发出一声痛呼,一时竟不知是近在咫尺的发俸在廊下掩唇打了个哈欠,今儿午时要寻个空档打个瞌睡了。
有人自迎面而来,见到他之后立时施礼唤了一声“大人”。
甄仕远立时收了掩唇的手,看向来人含笑点了点头。
谢承泽。
谢家那个近日时常告假的后生,也是个颇有才干的。瞧着似是才从库房里出来。
经验告诉他,这等常去库房借阅卷宗,拿卷宗都能当话本子看的都不是普通人,譬如山西路那个。
只是想到他也姓谢,山西路送过来的案子又同谢家有关,甄仕远原本想问的话到了嘴边又收了回去。
待到谢承泽离开之后,他才叹了口气,迈步向自己办公的屋堂走去。
不过话说回来,昨日山西路送来的消息应该不止案子一桩吧!他记得在出宫之前在皇城的宫道上看到过别人。
深夜皇城,若无陛下首肯,哪个又能进的了宫?便是左右二相这等人物想要进宫,都要先递了折子,得首肯之后方可入内。
虽然彼时夜已深,对方那张脸在朝堂上也不多见,素日里了片刻,还是摇了摇头:怎么可能?
跟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