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给了她一把刀,”乔苒说着看向张解,“你会不会觉得我很可怕?”
她从来不是面上看上去的那种柔弱女子,更不是心慈手软的良善之辈,诚然,她也可以在他面前伪装,但她不想。人可以伪装一时,却装不了一世。
张解沉默了一刻,道:“你给她一把刀,她可以选择捡起或者放下。即便是捡起,她也可以选择用刀刃还是刀背来砍人。”
所以这件事最终做决定的并不是眼前的女孩子,而是她。
“如果她当真没有问题,那她根本不会捡起那把刀。”张解说道,“能纯善……是因为有人在前头替我们挡着罢了。”
这世间总需要一些人来负重前行,没有人替你负重而行,你便只能自己来做这些事。所以,做个什么样的人,有时候并不是由你来选择的。
他们说话的声音并不算响亮,只是寻常的说话,只是这说话声也足够让桌上伏案沉睡的红豆醒来了,不过红豆却并没有醒。
显然红豆的睡并不是困了,而是眼前这位让她睡着的。
相比好些时日没有睡个安稳觉的红豆,一连睡了多日的乔苒自然没有半点困意。
屋内安静了一会儿,乔苒再次开口了:“我有些紧张。”
再厉害的人,再会谋划的人等待结果的那一刻总是紧张的。
这世间没有什么事是能算无遗策的,她能做的只是尽可能的让事情的结果接近十成。
张解笑了笑,看向窗外:“现在亥时。”
离天亮还早得很,长安城中如黄天道这种地方热闹才刚刚开始。
乔苒道:“我今晚怕是睡不着了。”
“我陪你等。”他笑着向她望来,道,“我陪你说说话。”
乔苒笑了笑,道了声好。
屋内再次安静了下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桌上的烛火跳了跳,发出了一声“刺啦”的声音,女孩子的声音也随之响了起来。
“你……当年也很累吧!”
高门大族一夜之间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作为唯一活下来的稚子肩负着血海深仇。那时候他才多大?七岁还是八岁?
“其实还好。”提到昔年往事,他声音却没有什么变化,仿佛早已波澜不惊,“有人替我报了仇,为张家正了名,这件本该由我做的事,有人替我做了。”
乔苒沉默了一刻,道:“是大天师吗?”
张解点了点头:“这件事不需要我去做了,可让张家重新起势这件事却是我逃不开的。”
逃不开……乔苒沉默了一刻,道:“那你首先要做的就是为张家开枝散叶吧!”
但这件事,作为张家仅存的稚子,他做的显然并不好。
“陛下想要扶持一个她掌控之内的张家。”他道,“可我不想。”
他想要张家重新起势不假,可却不想要一个壳子姓张,内里却姓李的张家。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要违抗圣意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也并非做不到。
乔苒想了想,道:“天子要考量的事情有很多,在很多事上势必要做出妥协,所以这件事并非做不到。”
“嗯,所以我想要娶一个自己喜欢,又通明心意的女孩子。”他笑着朝她望了过来,“只是这个女孩子要同我一起担起这个重任了,你说她愿意不愿意?”
昏黄的灯光下,女孩子的脸色有些发红。
不过他并没有追问这件事,而是转头看向窗外,忽地叹了一口气:“不过现在局势有些复杂,长安局势不明,我们要小心了。”
乔苒嗯了一声,也顺着他的目光望向外头:“我知道。不过眼下,我要担心的还是原家,也不知道此时的原家在做什么。”
……
此时的原家,不过是几个做主的齐聚正堂,老祖宗虽然不在家,可家里人早已习惯了议事聚正堂的觉悟。
下午发生的事情那位“有幸”被挑中的原家老爷已经一五一十的说清楚了。
“所以,如今这事情说简单也简单的很,”堂内惊慌的一众老爷也因此松了一口气,有人一拍手边的案几,道,“让她醒来就成!”
这件事对于他们而言当然是简单的。
只是响起最开始让她睡这个想法是他们提的,眼下又急不可耐的要让她醒,总觉得有些丢面子。
不过现在相比如今惹上的麻烦而言,其他的都是小事了。
“那就让她醒吧!”有人拍板道,“至于娇娇那里……”
“娇娇是个好孩子,会理解的。”其中一个老者不以为意的摆了摆手,道,“去请娇娇过来。”
小厮应声而去。
这个决定本也不是什么大的决定,自然三言两语便定板了。
事情解决了,堂内再次安静下来。
几个老者却忽地有些不自在了起来,有人咳了一声,朝坐在角落里的人努了努嘴,道:“原二,你怎么不说话?”
正坐在角落里的原二抬起头来,众人这才发现他脸色不大好。
不过他的脸色从走了一趟刑部大牢之后就没见好过。
几人对视了一番,有人不解的开口了:“难道是被甄仕远说的心虚,想起为人父的觉悟了?”
这话一出,当即便有几个人翻了个白眼:良心这种东西,原二是没有的,这辈子都不可能有。
“没有。”这个回答一点都不让人意外,原二抬起头来看向众人,“她让我不要后悔。”
什么不要后悔?
众人听的云里雾里的。
原二解释道:“娇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