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福郡主说的是天花那件事。
城外的天花之事也是这几日才结束的,她坚持到了最后一日,虽然日日都在救人,可死去的毕竟还是远多于活下来的。
在其中付出了多少,原娇娇自己心知肚明,却不得不为。
毕竟医者仁心,人命关天啊!
这本该是一件大功,可是在太医署防天花,让世间众人不再受天花之苦的“种痘”的大功德之前,这早不算什么大功了。
当然陛下还记得她做的一切,还给了赏赐。
可她现在缺的却不是陛下的牢记,而是百姓的认可。一个高高在上,永远只在权贵间游走的神医听起来好听,可百姓又能记多少?
又有几个百姓在人将死之时会记得跑来原家求医?
于百姓而言,她是个永远接触不到的神医,活在说书先生偶尔一两句说书故事里的神医。
可是要做大天师就不能做一个让人永远触碰不到的神医。
她没有做过大天师,却清楚的知晓如今的这位大天师的每一个事迹,这位大天师在民间声望极高,高到陛下也不敢随意动她。
家里的人并没有教过她这些事情,她只能自己学。
今日本是来为柔福郡主看腿的,难得出宫一趟,柔福郡主仿佛盯上了她一般,每一回都能准时叫人拦住她的马车。
没想到柔福郡主会突然提起她的事,原娇娇手里的动作不由一顿。
自从那个女孩子进了大理寺,好像就没听到过她什么事情,偶尔回到家中时,也听爹提起过,说她跟着那个从那个金陵调来大理寺的大理寺卿在里头混日子,一看就是个不成器没用的。
听多了她混日子的话,乍一听到这个消息,原娇娇有些惊讶。
她虽然不懂朝政,却也知道舞弊不是小事,与舞弊相关的案子自然也是大案,这么一个案子怎么会被一个新进大理寺的女官接了呢?
听罢原娇娇的疑问,柔福郡主哼了一声,翻了个白眼:“所以说这姓乔的女子运气好得很。听说甄仕远给她的原本是个小案子,就是两个人互相掐架的案子,结果搜查物证什么的,在周世林的指点下居然扯出一桩舞弊大案,这运气真是好的没话说了!”
原来也是运气啊!原娇娇听完,笑着对柔福郡主道:“运气这种事不好说的,乔小姐有这样的运气是她的事,也不曾出来碍到我们啊!”
“我就是看不过眼!”柔福郡主冷哼着将手里的团扇拍在手边的木几上,“我先前去大理寺那是看得起她,若不是大哥说算了,这件事我不给她个教训就不姓李。”
“其实乔小姐也是个可怜人。”原娇娇摇了摇头,劝道,“听说,先前她在金陵过的并不好。”
“不就是个母亲与人珠胎暗结生下的吗?听说有有钱的姨母照料着,吃穿不愁的,能差到哪里去?而且没人管不是了片刻,转身问水行:“我记得先前武安郡王妃好似给过我一张帖子,是不是?”
自家小姐突然问了这一出,水行不由愣住了,片刻之后,才道:“那是许久前的事了吧!小姐怎会突然提起这个?”
自从小姐为大殿下控制住病情之后,这城里一大半的权贵都给小姐下了帖子,当然这些帖子最后都被老爷拿走了。
说是小姐矜贵,哪是这些寻常的王公贵族有个芝麻大点的小病就能见到的?神医嘛,还是要有些怪脾气的好,譬如死去的孙公,脾气就怪的很。得罪的人多了去了,你看谁敢对孙公动手的?
“我想去见一见武安郡王妃。”原娇娇说着走入马车,“择日不如撞日,现在就去吧!”
小姐突然要见武安郡王妃?水行带着满肚子的疑惑进了马车中,对赶车的车夫道:“去武安郡王府。”
“不,”熟料她才说完这一句便被原娇娇打断了,原娇娇对车夫说道,“武安郡王妃如今不在武安郡王府,在大督护府。”
水行“哦”了一声,吩咐车夫调转方向,去大督护府。
待马车走起来之后,水行看了看马车里早化成水的一盆冰,没了冰,车里也越来越热,怪难受的。她擦了擦脸上的汗忍不住问原娇娇:“小姐,什么事这么急着要见武安郡王妃?这天……怪热的。”
什么事吗?
原娇娇沉默了片刻之后,说道:“先前陛下在宫中设宴,我曾经见到过那位武安郡王妃,她带着小世子曾经绕过众人想要来见我,却被大殿下身边的禁军阻止了。”
原来是曾经遇到过,水行有些惊讶:“奴婢倒是不知道这回事呢!”
原娇娇垂眸:她当然不会事事都说与水行听。
不过那一次,虽然武安郡王妃和小世子只是在她面前不远处露了脸,只来得及说上一句话便被禁军护卫驱逐了,可那一面却足以让她发现一件事。
“我急着见武安郡王妃是因为人命关天。”女孩子低头摩挲着自己的指尖,犹豫了片刻,开口道,“小世子遭人暗算了,一时半刻察觉不出什么问题来,但久而久之,身子骨会愈发不好,长此以往恐怕最多也活不过两年。”
原来如此。水行恍然,看着脸色有些苍白的女孩子深深叹了一声,无奈又怜惜:“小姐真是菩萨心肠。”
她家小姐总是这般善良的,即使是不过一面之缘的人,也愿意去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