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时分,稀稀落落的车队行人走在官道上,时不时的传来几声吆喝。
其中有支车队最为扎眼。
两辆马车行走在正中,四周零散着十几名短衣劲装的汉子。
为首的中年男子身穿墨色衣衫,背后背着两只长布囊,腰间悬着一把铁刀,正对着身旁一名看上去不过十七八岁的少年说着话。少年身高高挑,比那男子还要高出一个头来,此时正低着头听着男人训诫,满脸惭愧之色。
“陈总把头,还有二十里就到荥阳城了,前方有一座茶肆,兄弟们赶了半天的路,在前方喝茶休整一下吧。”
就在中年男子正吐沫四溅说得起劲时,一名矮小精悍的男子从前方迅速奔回,来到他身边低声耳语一番。
那名身背布囊的陈总把头停下脚步,转头大声吆喝道:“兄弟们,前面有座茶肆,大伙去喝点茶水休息休息再赶路。分组警戒,注意货物。”
一片叫好声中,众人纷纷加快了脚步,前往茶肆。
走了约摸半里后,落座于官道边的那座茶肆便映入眼帘。
简单的两层竹屋,色泽暗淡透着灰意的竹子看起来已经年月不短了,二楼的窗户敞开着,隐约可以瞧见里面有一位正在梳妆的妇人。门口的空地上零零散散地摆着七八张四方竹桌,每张桌子旁都摆上四张长凳,竹楼的侧面有一根长约两丈的竹竿插在泥地里,竹竿顶出系着一面旗帜,以正楷写了一个漆黑偌大的“茶”字。
众人来到时,已然有几桌客人落座喝茶。一行十几人各自挑了桌子坐下,招呼店家送上茶水。
那陈总把头与一位白衣女子,青衫书生还有刚才路上被训斥的黑衣少年郎四人围坐在一张桌子。茶水送上后,少年率先起身,帮三人倒好茶水后,才坐下身来。全程神色恭谨,动作周正。总把头似是对自家孩子的教养门风还算满意,黝黑的脸庞上也是浮起了一丝笑容。
“金姑娘,陈公子,前方二十里左右就是荥阳城了。这些天舟车劳顿,路上只能吃些干粮野味,等进了城,陈某做东,请二位去那最好的酒楼,吃顿好的。”
总把头喝了一口粗茶,咂了咂嘴,对着一男一女开口说道。
一身青衣作书生打扮的男子连忙开口:“陈把头客气了,这一路承蒙你多方关照,我二人心中感激,进城后,还是由在下做东,就当是谢过贵镖局这一路上的照顾了。”
“哈哈哈,陈公子不必客气。我们江湖儿女行走江湖,与人方便便是与己方便。能与陈公子和金姑娘萍水相逢就是缘分,说什么关不关照的,那就生分了。我陈震就是大老粗一个,除了舞刀弄枪,那书上大字啊,是我不认得他,他也不认得我。咱们镖局里也就二当家的孙先生还读过几本书,其他人都是斗大的字不是一箩筐。这一路上有陈公子为小儿讲解学问,陈某人是打心里感激你,所以公子就别客气了,回头进城了,一定要让我摆一桌酒水,好好敬一敬公子。”
姓陈的书生闻言拱手行礼,连声说着不敢当之类的客气话。举手之间,眼神匆匆瞥了左手边的白衣女子一眼,微不可查地摇了摇头。
那被称作金姑娘的白衣女子得了书生眼神示意,微微颔首,又是举起茶碗凑在嘴边喝了一口。坐在一侧的黑衣青年一直都在拿余光偷瞄自己,虽然动作隐秘,连他那规矩严厉的父亲都不曾发觉,但少女依旧是洞若观火。当然,青衣书生自然也早就察觉,是而一路上倒是跟那少年说了不少非礼勿视,君子坦荡之类的儒家道理。只是少年听是听了,对着陈公子的态度也算恭谨,但一路上仍是不停地偷偷将眼光投在自己身上。女子也不点破,只是淡定地喝着茶,注意力都放在正从官道上相互依偎走来的那一对祖孙身上。
瘸腿的老头拄着一根木杖,一瘸一拐地从官道上走来。六七岁大的小姑娘扎着个羊角辫,身上的破旧衣衫并不合身,袖子拖得老长。小女孩搀扶着老头,走向最靠外的一张桌子,老头子伸出手中破碗,向那桌上的三位茶客乞讨。
其中一名汉子极为不耐,驱赶数次见老头仍不离开后,暴躁的伸臂一挥,直接将祖孙二人推倒在地。
“臭要饭的,扫了老子的兴。不想活了吗?”
汉子仍不满意,站起身,抬起脚便向那小女娃的头上踩去。
“住手!”
一声暴喝,黑衣少年飞身而起,一个纵身越过了三张桌子,半空中一脚将那大汉踹飞。落地后,伸手扶起了那满脸惊恐的小女孩,将其搂在怀中。
“你这人好生霸道,人家乞讨你不理便罢了,竟然还要出手伤人。一个残疾老人,一个稚龄女童,你也下得了手?我陈麟绝不。。。”
少年话音未落,忽然双目圆睁,不可思议地看着怀中的女童。
扎着羊角辫全身破烂肮脏的少女此时正笑吟吟地看着他,少女左手掐着陈麟的喉咙,右手五指并拢作刀状,已有一截手指插进了他的胸膛。看着少年满脸惊愕,嘴角的鲜血止不住的流下,直到滴落在胸膛上,和胸前伤口处的血迹汇合,再沿着女童的手臂一路流淌。
与此同时,原本各桌上正在喝茶闲聊的茶客各自起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着镖队的人杀去。
电光火石间,除了陈震坐着的这一桌外,镖队中其他十几人都遭遇了袭击。猝不及防之下,有几名镖师直接丧命当场,剩下的都尽数退到了陈震身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