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往往到了生死关头才会特别豁达,赫然惊觉除了生命,一切都是身外物,当舍则舍。
丁家兄弟果断舍弃了房子这个身外物,被五花大绑关进了柴房,顾青和宋根生两人合力将他们一个个拖了进去,再细心地将他们绑在房柱上,仔细地检查了绳结,确定他们无法解开无法逃跑后,顾青这才回到院子中间。
宋根生正在院子中间架起一堆干柴,点上火,丁家厨房的兔肉取下来抹上豆油,撒上几许粗盐,最后将兔肉放在火上烤。
顾青皱眉,然后眉头渐渐舒缓。
“以后烤肉做饭去厨房做,院子必须整洁干净,这次就算了,好好烤,我饿了。”说着顾青在宋根生身边坐了下来。
宋根生抿着唇不吭声。
顾青看了他一眼,忽然笑了:“你好像着许多村民,有老有少,为首一名六十多岁年纪的老者,拄着拐杖站在前方,颌下长须已半白,眼睛浑浊仍有光,瘸了一只腿,站在人群前却仍像一支折不断的长枪。
顾青一眼便看出这位应该是个百战余生的老兵。
宋根生朝为首这位老人长揖行礼:“根生见过冯阿翁。”
冯阿翁朝宋根生点头笑了笑,目光很和善。看来宋根生作为村里唯一读过书的少年郎,还是颇受人重视的。
顾青也起身走向门口,朝冯阿翁行了一礼:“顾青见过冯阿翁。”
顾青露面,人群顿时一阵躁动,有些胆小的人甚至吓得往后退了几步。
冯阿翁应是村中宿老一类的人物,顾青不认识他,但能看出这位老者性格刚强,只是年岁老矣,不复当年之勇,身上多了几分迟暮之气,石桥村种种不平事,他的年纪已无能为力。
看不惯又没办法,很多人就是在如此矛盾的心情里走向生命的终点。
冯阿翁神态很严肃,这里原本是丁家兄弟的宅子,可里面走出来的是顾青和宋根生,一向霸道的丁家兄弟却不见人影,冯阿翁似乎并不意外。
也许是刚才整治丁家兄弟时,俩货的惨叫声实在太高亢了吧。
“老朽倒是走了眼,没想到顾家娃子竟有如此胆色,好。”冯阿翁朝顾青点头。
顾青笑了笑:“逼到无路可走,不得不奋而反击,小子给诸位乡邻添麻烦了。”
冯阿翁眼中闪过一道奇异之色,认真地盯着顾青上下打量。
冯阿翁是老兵,沙场上跟敌人见过真章,残废了一条腿侥幸活了下来。这辈子他见过太多恃力张狂的人,军营里的袍泽和战场上的敌人都有,可他从未见过顾青这种凌强之后仍彬彬有礼宛若温良君子的人。
打量顾青过后,冯阿翁的目光转向丁家大门内的院子,道:“丁家兄弟被你处治了?”
顾青摇头:“治了,但留着命,人绑在柴房。”
人群顿时骚动起来,里面传出一道愤怒的声音:“打死他们!”
“这些年受过丁家太多欺辱了,今日必讨个公道!”
“走!”
顾青皱眉,站在门口一动不动,神情愈见冷冽。
情势渐渐失控,冯阿翁忽然转身面向人群,拐杖狠狠杵在地上,发出重响。
一声声敲击,仿佛敲在人们心上,人群慢慢安静下来。
冯阿翁冷笑:“平日里被丁家兄弟欺凌不见你们出来反抗,今日丁家兄弟被顾青整治了,人被绑了,你们倒忽然有了讨公道的勇气,真有出息。想打死丁家兄弟,可以。你们先推出个领罪的人,丁家兄弟死后,自己去官府投案。”
人群面面相觑,恢复了以往唯诺软弱的样子,没人再吱声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