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国公征战沙场多年,在尸山血海之中历练出的气势若不收敛,便是个成年男子在他面前,都要被吓的牙关紧咬不敢开口。
可楚君澜一个碧玉年华的少女却面色如常,不现惧怕之态,且锋芒丝毫不输定国公。
定国公眯了眯眼,已是极度不悦。
鹿宛松在一旁看的心惊胆战,生怕二人之间矛盾激化,慌忙上前一步拦在中间。
“父亲,既然楚小姐已答应了,此事便算是完美解决了。”
定国公看向爱子,眼神复杂,隐含怒意。
的确,将“老鼠”交给楚君澜处置的话是他说的,楚君澜只不过是不识时务,不肯退让,不肯依着他的想法行事罢了。
可定国公气的就是楚君澜的不肯退让!
他位高权重,被人捧惯了,乍然遇上这般不知轻重的,若是他女儿早就一巴掌打死了,偏生她的背后还站着茂国公一脉和恭定王府。
定国公深吸了一口气,面上逐渐露出个不怎么真诚的微笑。
“你说的是。既已经完美解决,便就这样吧。”说着坐回原位,面色冷淡的端了茶。
楚君澜暗松一口气,起身礼数周全一番,客气的告辞。
见楚君澜转身出去,鹿宛松犹豫了一下,也朝着定国公行了一礼,转而大步追了上去。
定国公眉梢微扬,不以为意的继续吃茶。
楚君澜这厢脚步越来越快,鹿宛松脚步加紧追上来,一拉楚君澜的袖子。
“你等等。”
楚君澜停步回头:“怎么?可是国公爷还有什么吩咐?”
鹿宛松无奈的摇摇头:“不是,你……没事吧?”
“我没事啊,我能有什么事呢?”
“你也不要怪我父亲。眼下就是这样的局面,身在局中,没有人可以独善其身。我其实早就想告诉你,但又怕我说了你也不理解。”
楚君澜这下子明白当日鹿宛松为何欲言又止了。
她苦笑一声,拍了拍鹿宛松的肩头:“我明白,正如你所说,身在局中,没有人能置身事外,我理解定国公的为难之处,站在他的立场,这个选择必定是他权衡之后对自身最有利的做法。”
仔细打量楚君澜脸色,见她此话说的真诚,鹿宛松也好受了一些。
“那就好。”
楚君澜笑笑:“其实我明白,这件事的根本原因,还是在于我的弱小和卑微。”
鹿宛松听的一愣。
楚君澜坦然道:“现在所有人,见了我肯给几分薄面的,要么是看在我背后的茂国公府,要么是看在我未来夫婿的面上。”
“这……”鹿宛松嘴唇翕动,女人的荣耀,可不就在父族与夫婿的身上吗?
楚君澜却是飒然一笑:“不过这些都不打紧,来日方长。”
一句来日方长,蕴含太多力量和深意,听的鹿宛松都莫名觉得热血沸腾起来。
再看楚君澜,他甚至觉得,如果是她,说不定真的能做出令人惊讶的一番作为。
楚君澜赶在宵禁之前出了城,直赶到了风雅山庄。
院中的百姓们都已各自散去,楚君澜问了一声傅之恒在何处,便径直找了过去。
刚到院门前,就见天宝正小心翼翼端着个托盘走向正屋。
“天宝,你们公子可在?”
“在呢!”天宝喜形于色,回头高声道:“公子,楚小姐来了。”
屋里看书的傅之恒一愣,手上的书卷掉落在炕几上都不自知,忙披衣下地,快步走到穿衣镜前理了理头发。
他想不到楚君澜这个时间还会回来,眼下城中已经落钥,这就意味着楚君澜会在此处住上一夜?
拉开房门,正看到笑眯眯的天宝和站在廊下的楚君澜。
傅之恒忙迎了出来,“你怎么这时候来了?”
楚君澜道:“来杀人的。”
“杀人?”
“是,詹老五我不打算放他活着回去。他那种人,若有命在,必定会带着山贼打回来,到时咱们恐怕招架不住。”
傅之恒点头,微一思索,道:“君澜,你是从何处抓到詹老五的?”
傅之恒果然敏锐。
楚君澜苦笑着摇摇头:“我果真瞒不过你。”
二人到了屋内,天宝又给楚君澜端了一碗茶来,就恭敬的退了下去,站在院子门口守着,以防任何人靠近偷听。
楚君澜便将事情经过大致说了一遍,最后道:“眼下的情况,我不可能与兵部和整个武将集团为敌,但既然定国公说了将人交给我处置,我自然不会客气。”
傅之恒抿唇沉思片刻,面上表情从一开始的愤怒,变成了无可奈何。
“你说的对,眼下的确不是拔除弊端的最佳时机,如今北边打了胜仗,恭定王帅军回京,想来不出半个月就要抵达京城,武将正是前所未有受重视的时候,现在与他们为敌,并不明智。既然定国公这么说了,便这么做吧。”
楚君澜猛然抬头看向傅之恒,杏眼中惊讶一闪而逝。
傅之恒闲时素来有种玩世不恭之态,又有饱读诗书后看透世事的洒脱,没什么事时,他的态度也一直都很随意。
可是现在傅之恒却是透着一种谋定而后动的睿智。
楚君澜便明白,傅之恒行事,也并不是莽撞作为的,他每一次看似是在冒险,实则他心里应该都有数,而事实上他也每一次都能达成目的,全身而退。
某种程度上,楚君澜到觉得傅之恒和她很像。
“既然如此,这人便不留了。至于其他,静观其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