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吴争去了忠义夫人府。
“恭迎吴王殿下。”得到通报的高桂英亲自带人至府门出迎。
看着这个徐老半娘、风姿尚在的高桂英,吴争客气地微笑道:“许久不见,夫人风采依旧……此次前来,并无他意,只是……想与夫人聊聊、闲话一番。”
高桂英倒是个直性子,她爽朗一笑,侧身谦让道:“殿下日理万机,能来我府上已是不易……桂英求之不得。殿下请!”
吴争哈哈笑道:“看来夫人是责备我少来了……。”
二人一路谈笑,联袂进了府内正堂。
一番寒喧之后,反倒是高桂英直接切入了正题,“殿下事务繁忙,想来今日,定是有要事相商吧?”
“夫人英明。”吴争微笑着低头嗞了口茶,却不继续往下讲。
高桂英目光一闪,笑问道:“殿下纵横疆场,百战百胜,以至于江南军民视殿下为战神……可今日殿下欲言又止,可不符战神美誉啊。”
吴争抬起头,看着高桂英道:“我倒是真想讲,可真见了夫人,这一时半会……竟不知该从何说起了。”
高桂英突然哈哈大笑,豪爽地道:“有什么不可说的?殿下这话若要旁人听到,反倒起了误会……以为殿下欲对我不利了。”
吴争有些惊讶,面前这个肯定不是知书达理的女子,可她话中的机锋,却让吴争一时语塞。
虽然吴争确实没有要对高桂英不利的意思,但此次前来的目的非常清楚,那就是——广信卫。
枪杆子里出政权,来自后世的吴争忘了任何事物,也不可能忘记这句伟人的至理名言。
如果说二十万北伐军,皆在吴争牢牢掌控之中,确实是不尽然,广信卫孤悬于大将军府治下,成为了一个特例,它除了没有外事权,却有着独立的财政权和司法权,而大将军府却因此而需要对广信卫进行适度的补给和帮助。
这显然是治外特权,但也是忠贞营归顺吴争之前,双方谈妥形成共识的,简单地说,相当于听调不听宣,当然它的权力略微要少那么一些,但已经有了封藩的味道。
这不是吴争事先没有考虑全面,事实上,当时也是无奈之举,当时浙江境内尚有数万清军盘踞,而江西与浙江接壤,如果那时忠贞营助纣为虐,这对于大将军府来说,就是腹北受敌。
所以,当时吴争的想法就是,只要忠贞营不与清军同流合污,那么,就可以稍稍纵容一些。
这也就有了高桂英被义兴朝册封忠义夫人(国夫人),李过李过受封为夔国公、刘体仁受封皖国公、高一功受封郢国公。
这对于一支归顺义军而言,出手是极其大方的。
但如今不一样了,之所以说不一样,不是吴争反悔了,也不是广信卫谋反了,而是局势变了。
浙江清军早已肃清,江西已有八成收复,闽粤清军覆没只是时间问题。
那么,一支“不太听话”的军队,就囤于自己身边,这对于吴争而言,是极具威胁的,甚至威胁不下于宗室。
最关键的是,广信卫有些不一样了,它由二万人瞬间扩编成了五万人,这……是吴争无法容忍的。
高桂英见吴争沉默不语,慢慢收敛起脸上笑意,她道:“我只是个妇道人家,如果有话惹殿下不快,还望殿下不罪。”
吴争缓缓点头。
高桂英正色道:“忠贞营乃先夫旧部,先夫与明可谓是不共戴天,可正值外敌入侵、国破家亡、山河飘摇之际,先夫留下遗命联明抗清,过儿及一众将领谨遵先夫遗命,这才有了殿下收编忠贞营之事。”
吴争再次点头认可,赞道:“闯王是真英雄!”
高桂英满意地道:“殿下亦是真英雄!殿下力挽狂澜,以绍兴府一府之地,到如今建新朝三十余府,北伐军饮马黄河,为世人赞叹,桂英也是心服口服。”
吴争展颜客套道:“夫人过誉了。”
高桂英转变语气道:“但殿下应该清楚,联明终究不是归明。如今江南半壁江山已经抵定,永历朝与建新朝瓜分各半……敢问殿下,欲置我等于何地?”
吴争沉默了一会,道:“夫人应该知道,大西军归明,李定国受封晋王之事。”
高桂英带着一丝讥讽道:“那是永历帝胸襟似海,敢问殿下,建新朝能将王爵封授给过儿和诸将吗?”
吴争两次沉默下来,许久,摇摇头道:“不能。”
高桂英长吁一口气道:“殿下是实在人。”
吴争苦笑道:“真人面前,何必虚言?”
“谢殿下。”
“可虽说不能册封王爵,但广信卫份属北伐军,其一切福利,皆不在诸卫之下,我不明白,夫人和三位国公究竟相干什么?江北激战之时,大将军府发布二次征兵令,授于广信卫员额仅一万人,但广信卫在短短数月之中,征募新丁、收揽旧部,兵力激增三万……夫人,可否给孤一个满意的解释。”
高桂英平静地道:“殿下多虑了,这只是我等自保之举。”
“何解?”
“当时殿下被困于淮安城月余,大将军府应对无策,连发二道征兵令,治下各府人心浮动……殿下应该清楚,若殿下……有不测,我等及广信卫势必受诸卫排挤,与其事到临头无力自保,不如增加实力,殿下认为这有错吗?”
吴争挑了挑眉毛,毫不客气地戳穿道:“夫人说的很是在理,可事实并不如此,如果仅仅是兵力扩编超额,夫人的理